“咳！”即使早有防备的刘铁柱，也被这浓度骤然提升的气味呛得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感直冲喉咙，眼睛辣得瞬间飙出眼泪。
而与此同时，原本在废墟后面一片死寂的方向，骤然响起一声如同野兽被踩了尾巴般的凄厉尖叫。
不是矮个子那种沉闷的声音，非常尖利，充满了某种极致渴望的疯狂。
紧接着是模糊不清含着口水的嘶吼，伴随着重物砸开破木箱的碎裂声，脚步声杂沓。
一个人影带着不顾一切，从废墟后面黑暗处冲了出来，直扑刘铁柱藏身的垃圾堆，动作比刚才开枪时的冷静狠辣判若两人。
被药物催疯了？
还是这药本身，就有吸引飞蛾扑火的魔力？
刘铁柱根本没时间细想。
在拖出铁盒子的瞬间，借着对方被药味强烈刺激暴露位置的刹那，他的枪口已经条件反射般朝着尖叫和脚步声的方位提前甩了过去，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的判断。
砰！
盒子炮低沉的怒吼，在巨大空洞中回荡。
子弹击打在金属上的叮当脆响，和人体扑倒在地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传来。
那扑出来的疯狂身影，在中枪瞬间被巨大的动能带得向后翻滚了一下，重重砸在废墟边缘，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呻吟和粗喘。
一枪得手，刘铁柱却丝毫没有放松。
他的位置也暴露了，废墟后面可能还有隐藏的矮个子。
他立刻原地翻滚，换到另一处掩体后。
眼睛被辣得几乎睁不开，但他死死盯住那个被拖出来的铁盒子，盖子因为刚才的拖拽，已经震开了一半。
昏暗中，借着远处废墟堆里传来的一点点未烬红炭的微弱反光，他看到了铁盒子里的东西。
里面塞满了，被油纸层层包裹的条状或块状的物体。
这些物体大部分是灰白色，边缘有些微黄。
那浓烈得骇人的辛辣甜腻气味，就是从这些油纸缝隙里冒出来的，像是某种凝固的膏体。
而在这些膏体状的油纸包上面，赫然压着一本黑色硬皮薄册子。
册子封皮是厚实的防水牛皮纸，上面用红色墨水极其潦草地写着四个大字：沉船货号
沉船？
刘铁柱瞳孔骤缩！
是浑河里，那条被山本沉掉的驳船。
原来账簿里的秘密还不是全部，这才是大头。
豁口那边，二虎的压抑嘶吼，已经变成了近乎崩溃的咆哮。
“操！夜莺…操！柱子药啊！！”
声音里透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痛苦，紧接着是激烈的肉体碰撞和扭打，伴随着夜莺更加亢奋癫狂的嘶鸣和啃噬声。
二虎顶不住了！
毒烟弥漫，加上这垃圾堆深处散发出的浓烈药源气味，夜莺彻底疯了。
刘铁柱脑子嗡嗡作响，剧烈的眩晕感和刺痛感冲击着他的神经。
药物气味，子弹的硝烟味，血腥味，废墟后伤者的呻吟，豁口外绝望的嘶吼……
所有的声音和气味，像无数只手在撕扯他。
留还是走？
箱子里的沉船货号，绝对不能落入王麻子或日本人手里，但也绝不能留下，必须拿走。
他瞬间决断，猛地扑过去，啪地将那散发着浓烈怪味的铁盒盖子死死合上，双手紧扣住盒盖。
他连人带箱翻，滚着躲到另一处更粗大的水泥柱后。
药味被隔绝大半！
几乎在他合上盖子，翻滚躲避的同一时刻。
噗噗噗！
三颗子弹如同冰冷的毒蛇，带着轻微的呼啸，精准地打在他刚才抢箱子时停留的位置，溅起的碎屑甚至崩到了他的裤脚。
废墟后面还有人，枪法极其刁毒。
刚才忍着没开枪，就是等他暴露位置，去抢箱子的瞬间。
是那个腿受伤的矮个子！
只有这种阴险的毒蛇，才这么有耐心。
他就在废墟后面！很可能一直没动，像盘着的蛇。
刘铁柱刚想喘息，突然身后豁口处传来一声沉重如同麻袋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二虎一声痛苦之极带着骨裂声响的嘶吼。
“啊…”
吼声未落，一个沉重如蛮牛的身影，带着巨大力量狠狠撞在豁口边缘。
是夜莺！
他似乎咬穿了塞嘴的布团，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嘶狂吼，硬生生将堵着豁口的二虎撞翻。
手脚上的绳索，不知是被他挣断了，还是用牙齿咬开了。
他冲出来了，腥红的双眼在废墟里微弱的炭火余烬映照下，发出妖异的光。
他没有冲向废墟后面的杀手，甚至没有冲向躲藏起来的刘铁柱。
他那双完全陷入混乱和狂喜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刘铁柱刚刚合上盖子的那个铁皮药箱。
一股完全超越人类极限的蛮力，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
夜莺如同扑向腐肉的鬣狗，手脚并用地朝着垃圾堆后的水泥柱猛扑过来，速度快的带起一阵风。
刘铁柱心胆俱裂。
夜莺已经完了！
不能被这药碰到！
而且箱子绝不能被发疯的夜莺撞毁。
他猛地端起枪口，指向夜莺那双在黑暗中散发着疯狂红光的眼睛，手指搭上冰冷扳机。
这一枪，必须开！
呼……
就在枪口抬起，夜莺扑至半空的刹那，一道劲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和药味，抢先一步，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猛地从废墟方向射向夜莺的后背。
是一柄短刃！
在昏暗光线下，只看到一道乌沉沉的影。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短刃结结实实钉在夜莺左肩胛骨下方，力道之大，刃尖甚至从前胸透出半寸。
夜莺巨大的冲势被瞬间打断。
他惨嗥一声，像块门板般，重重砸在刘铁柱藏身的水泥柱前。
但他没有立刻失去行动能力，反而被剧痛刺激得更加狂躁，单手撑地，竟还想挣扎爬起去抓那个近在咫尺的药箱。
废墟后面，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喘息。
这是矮个子的投掷，他知道药箱重要。
混乱只持续了半秒！
借着夜莺砸落的尘土掩护，刘铁柱再无迟疑。
他猛地从水泥柱后探出半个身子，盒子炮黑洞洞的枪口，不再是对准夜莺，而是精准地指向废墟后面那道刚刚投掷出飞刃后，暴露的位置。
火光再次撕裂黑暗！
砰！
子弹穿过了破烂堆叠的杂物，紧接着传来一声身体滚落废墟的沉重响动，和金属落地的脆响。
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