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驶出军区大门时，刘铁柱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那张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犹豫和恐惧，只剩下钢铁般的决绝。
无论实验室里有什么，无论面对怎样的陷阱，他都会把小张和胡大膀子带回来，即使用这条命去换。
吉普车在距离废弃工厂两公里处熄火。
刘铁柱最后一个下车，王连长递给他一把54式手枪：\"会用吧？\"
刘铁柱没接，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驳壳枪：\"习惯用这个。\"
月光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五个人借着夜视望远镜观察工厂。
围墙倒塌了大半，主厂房像头蛰伏的巨兽，几个锈蚀的烟囱指向漆黑的天穹。
\"太安静了。\"王连长皱眉，\"连只野猫都没有。\"
刘铁柱盯着厂房西侧，一个不起眼的侧门，照片上显示那里直通地下实验室。
\"分两组。\"他压低声音，\"你们四个走正门制造动静，我从侧门进去。\"
王连长想反对，刘铁柱已经掏出那张照片：\"地下三层有陷阱，我兄弟困在那里，你们拖住守卫就行。\"
没等回应，刘铁柱已经猫腰向侧门移动。
右腿还不太灵活，但多年战场练就的潜伏技巧弥补了缺陷。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侧门虚掩着，门轴显然刚上过油。
刘铁柱贴在墙边听了会儿，轻轻推开门缝，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扑面而来。
通道向下延伸，墙壁上每隔十米有盏微弱的应急灯。
刘铁柱拔出枪，贴着墙缓慢前进。
拐角处传来日语对话声，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抽烟。
\"样品还不够。\"
\"明天最后一批试验体就送到了。\"
试验体？
刘铁柱突然发力前冲，在两人反应过来前，枪托狠狠砸在左边那人的太阳穴上，右手同时掐住另一人的喉咙，将他顶在墙上。
\"地下三层怎么走？\"刘铁柱的声音像淬了冰。
被掐住的人脸色发紫，艰难地指向通道深处：\"尽...头...电梯...\"
刘铁柱一个手刀将他击晕，捡起地上的门禁卡。
远处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王连长他们被发现了。
电梯需要密码和门禁卡。
刘铁柱试了照片背面那组数字，\"滴\"的一声，绿灯亮了。
电梯下降的速度异常缓慢。
透过铁栅栏能看到每层的情况，一二层堆满了实验器材，三层...
刘铁柱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层走廊两侧，是牢房一样的隔间，几个骨瘦如柴的人蜷缩在角落里。
最里面那间，胡大膀子被铁链锁在墙上，满脸是血。
电梯还没停稳，刘铁柱就撞开栅栏冲了出去，拐角处闪出两个持枪守卫，他抬手就是两枪。
守卫应声倒地。
刘铁柱冲到牢房前，胡大膀子艰难地抬起头：\"柱...子...快走...陷阱...\"
\"小张呢？\"刘铁柱砸开锁链。
胡大膀子瘫倒在地：\"最里面实验室，他们给他注射了药液。\"
刘铁柱的血瞬间凉了。
他架起胡大膀子，正要离开，整个走廊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广播里响起日语警报：\"自毁程序启动，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操！\"胡大膀子咳出一口血，\"他们要炸了这里。\"
刘铁柱拖着他，冲向实验室。
透过观察窗，他看到小张被绑在手术台上，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操作某种仪器。
一脚踹开门，刘铁柱的枪口对准白大褂的后心：\"放开他！\"
白大褂缓缓转身，文质彬彬的脸让刘铁柱咬紧门牙，李明山。
\"刘队长，你比预计的来得早。\"李明山的声音依然温和，手里却握着一支装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正好赶上见证黑龙血的首次人体实验成功。\"
手术台上的小张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蓝色血管。
刘铁柱扣动扳机的手，没有一丝犹豫。
砰！
子弹穿透李明远的肩膀，他踉跄着撞在仪器上，注射器摔得粉碎。
\"没用的。\"李明远捂着伤口狞笑，\"药剂已经起效，他会变成最完美的武器。\"
胡大膀子突然扑上去，用铁链勒住李明山的脖子：\"柱子，救小张。\"
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天花板簌簌掉灰。
刘铁柱割断小张的束缚，扛起他就往外跑。
胡大膀子拖着昏死的李明远紧随其后。
电梯已经停运。
刘铁柱踹开通往紧急通道的门，浓烟立刻灌了进来。
三人跌跌撞撞地向上爬，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近。
爬到二层时，小张突然睁开眼，眼白完全变成了蓝色。
他嘶吼着扑向刘铁柱，力气大得惊人。
\"小张，是我！\"刘铁柱死死按住他。
小张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又变得狂暴。
他一拳打在刘铁柱的假肢连接处，剧痛让刘铁柱跪倒在地。
胡大膀子从后面抱住小张：\"他被控制了。\"
李明山不知何时醒了，靠在墙边疯狂大笑：\"看到了吗？这就是黑龙血的力量，一个弱不禁风的小文书都能变成杀人机器。\"
刘铁柱艰难地爬起来，突然注意到墙上的消防柜。
他砸碎玻璃，取出斧头，在下一波爆炸袭来的瞬间，用尽全力劈向消防水管。
高压水柱直接冲在李明山和小张身上。
李明山惨叫一声，皮肤接触水的地方竟然开始冒烟。
小张也痛苦地蜷缩起来，蓝色血管逐渐消退。
\"原来怕水。\"胡大膀子立刻把整根水管对准小张。
小张的抽搐渐渐停止，眼中的蓝色褪去。
他虚弱地抬起头：\"柱...子哥...\"
刘铁柱还没来得及高兴，天花板突然坍塌，一根钢梁砸向小张，他本能地推开刘铁柱，自己却被压住了双腿。
\"走！\"小张吐着血沫喊，\"实验室最里面有完整配方，不能让他们得到。\"
轰！！
又一波爆炸逼近。
胡大膀子拽着刘铁柱：\"再不走全得死。\"
刘铁柱看着小张决绝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狠狠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那张照片塞给小张：\"等着，我一定回来。\"
冲出工厂的瞬间，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
气浪将三人掀飞出去，刘铁柱回头，看到整个厂房在火海中坍塌。
三天后，驻地医院。
刘铁柱坐在病床边，新装的假肢搁在墙角。
胡大膀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化验结果出来了，那种蓝色药剂会破坏人的神经系统，让人变成只听特定声波指令的傀儡。\"
\"李明山呢？\"
\"重伤昏迷。\"胡大膀子压低声音，\"但我们在废墟里没找到，小张...\"
刘铁柱望向窗外，远处，哈尔滨的轮廓在夕阳中模糊不清。
他突然起身：\"帮我个忙。\"
\"什么？\"
\"准备辆车，再去军械库领点家伙。\"刘铁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既然黑龙血的配方还在，就说明黑龙会的人还会再来。\"
胡大膀子盯着他看了几秒，咧嘴笑了：\"就知道你他妈闲不住。\"
刘铁柱最后看了一眼夕阳。
无论小张是死是活，无论还有多少陷阱等着，这场仗，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胡大膀子递过来一份文件：\"李明山的真名叫松本健次，1943年就潜伏进来了，废墟里没找到小张尸体，但在三公里外的树林里发现了这个。\"
话落，他递过一块染血的布条，是小张衬衫的布料，上面用血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刘铁柱瞳孔一缩：\"这是抗联时期用的追踪标记。\"
\"指向城北的废弃教堂。\"胡大膀子凑近，\"但那里早没人了。\"
\"今晚去瞧瞧。\"刘铁柱说道。
\"就咱俩？\"胡大膀子瞪眼，\"不报告上面？\"
刘铁柱终于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如果小张还活着，每多一分钟他就多一分危险，如果是个陷阱。\"他拍了拍腰间的枪，\"正好省得找了。\"
雨越下越大，两人开着军用吉普停在距离教堂两里地的树林里，徒步接近。
教堂尖顶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没有灯光，没有守卫，安静得像座坟墓。
\"太干净了。\"胡大膀子眯起眼，\"连个野猫都没有。\"
刘铁柱指了指地面，泥地上的车辙印还很新鲜。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包抄。
刘铁柱从侧门摸进去，假肢踩在腐朽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突然，他听到主厅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是小张！
主厅中央的十字架下，一个瘦削的身影被铁链锁着，头无力地垂着。
刘铁柱刚要冲过去，多年战场练就的直觉，让他猛地刹住脚步，地上有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
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