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虽然谢清风在地方任上颇有政绩,在边境也有军功在身,但是在人才济济的圣元朝这种官员并不在少数,顶多算个有点实力的状元而已,实在算不得多么起眼。
就拿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来说,此人原先是已经致仕的三朝元老焦阳羽之孙,自幼饱读诗书,不到三十岁便高中探花,虽出身名门但依旧是在翰林院历练数年后,外放地方任巡抚为百姓干实事,不管是资历还是官绩都拉满了。
虽然同样是治水,但若论治水功绩的话,谢清风在临平府任上筑的那道防洪堤,与礼部尚书焦季同的手笔相比不过是溪涧遇江河。
淮海可是圣元朝最大最长最重要的河流,不是和河能比的。十年前淮水泛滥,他亲自率三万民夫七日七夜不卸甲,在决口处沉下百艘满载巨石的粮船,如今江淮两岸的水神庙里,供奉的泥塑神像便是焦季同当年治水时的模样,香火之盛远超地方官署。
若单论边境军功,就连永齐侯之子温宴世子的军功也比他高上很多。
与这些人相比,谢清风的履历虽无瑕疵却也不够耀眼。他既没有显赫的家世可以依靠,科举虽是状元,却也只是众多状元中的一个。在地方任知府时,虽政绩斐然,却也只是恪尽职守。
所以在今日之前,谢清风在朝中就像一颗温润的玉,虽有价值,却不够夺目,很难让人将过多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大家提起他,最多说一句“哦,那个谢知府,如今在京城任官,倒是个不错的官员”后便再无其他。
可现在不同了。
武力,向来是最直观、最能让人产生慕强之心的东西。
尤其是在这万国来朝的场合,在金蒙国如此嚣张的挑衅下,谢清风用拳头打出的胜利比任何雄辩都更有说服力。
谁能想到,这个平日里穿着月白官袍、说话温和、总带着几分书卷气的文官竟能硬接劲尊那石破天惊的一拳,还能在受创的瞬间反手制敌,用快到极致的手刀终结了金蒙国高手的性命?
演武场上的震撼还未消散,大臣们三三两两地离场时,心思已经活络起来。不知是谁先提了一句:“说起来,谢大人好像还没成婚吧?”
这话一出,立刻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可不是嘛!谢大人今年也二十有六了,放在寻常人家,孩子早都能跑能跳了,他却连门亲事都没定下。”
以前根本没有人注意他这茬,认为谢清风虽有才华,可那家底到底还是太薄了些,再一打听到谢清风家里就那几口子人,还都是乡下来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带着股土气,登不了大雅之堂,就是有想法的都被劝退了。
谢清风刚回来的时候,倒是有几家京城的官员看中谢清风的潜力派了媒婆上门说亲,可去了几趟就都打了退堂鼓,回来都说谢清风那位奶奶和娘,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见了媒婆连句体面话都说不周全,穿着粗布衣裳就出来待客,问起嫁妆、聘礼更是两眼一抹黑,这样的亲家京城没人想结,结了估计会惹人笑话。
京城大户人家的嫡女都是娇养着长大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嫁至少也得嫁个门当户对的,以谢清风的家境来说,嫡女自然是看不上也舍不得的。
家里有庶女的倒是有几分中意谢清风的,觉得谢清风不是低配的,就是配庶女也不算委屈。可现在谢清风已经是四品官员了,可真要派媒婆去说庶女过去,谁知道是结亲还是结仇?他们想着人家谢大人未必愿意委屈自己,也怕落个轻慢的名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今日之后,一切都变了。
先前那些觉得谢清风家境寒酸、家人拿不出手的大臣,此刻都换了副心思。家世背景在这样的实力面前,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谢清风今日展现出的武力气魄,足以让京城大多数家族侧目。
而原本犹豫着要不要将庶女许配给谢清风的人家,此刻更是懊悔不已。他们没想到谢清风能有如此风光的一天,如今别说庶女,就算是自家嫡女,能不能入得了谢清风的眼都难说。
一时间,谢清风的婚事成了京城官员圈里最热门的话题。大家都在暗中较劲,有的准备托谢清风的同僚牵线,有的打算在朝堂上多与他交流,还有的甚至想借着拜访的名义去谢府看看。
不过这些都被谢清风全部婉拒了,开玩笑,他一个女人怎么娶另一个女人。谢清风也没有想到演武场那天会给自己的婚事带来那么大的影响,自从他来京城之后,还没有那么多人来找过他。
就连他奶和娘暂住在连府都被明里暗里的那些官府夫人知晓了,约出去赏花啊什么的帖子都下到了连府。
张氏和林娘最担心的事情也来了。
先前少部分媒人来说亲的时候,她们故意装穷酸,还故意说些 “以前家里连像样的被褥都凑不齐”“清风从小吃惯了苦,怕是配不上娇贵小姐”之类的话,硬生生把那些媒人都劝退了。
现在可好,她们不管怎么说都没用,那些人甚至在暗示新娘的嫁妆很丰厚。
她们着急上火得要死,谢清风却不紧不慢,让她们不用担心,他早就想好了办法,这都是小事。
只要他不点头结婚,谁都没办法。
他现在担心的是躺在床上的谢虎。
已经离观兵那日过去六日了,他还是没醒,要不是大夫说他脉象还算能稳住,只是亏损太过需要静养的话,他真的要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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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萧云舒冷哼一声,将奏折丢到桌上。
“谢清风倒是清闲得很,还相看起了姑娘?”
御书房内侍立在旁的太监们吓得头都不敢抬,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谁都知道,皇上这看似平淡的话语里,藏着不小的火气。
“把他给朕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