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就是要让郑风婷在没完没了的痛苦里,恨透了她自己的命!”
“人在疼得发疯、绝望透顶的时候,可不就得怨天怨地,质问老天爷为啥给自个儿这么苦的命……”
“当郑风婷对自己的王命恨到骨子里、厌弃到极点,她的命格就会被强行剥出来!”
“这时候,张添又不知从哪个耗子洞里寻摸到了神兽烛龙的踪迹,供奉烛龙,求它把这剥出来的贵命,一点点挪到他自个儿身上!”
“所以张添才能官运亨通,跟坐了窜天猴似的往上爬!”
“要不是被你查出真相,再过些时日,他很可能就把郑风婷的‘王命’全偷光了,到那时……啧啧,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李正峰听得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丧尽天良的邪术?!”
张世平沉重地点头:
“不错!跟这‘逆天改命’一比,那越女剑阵算个屁!”
“它不过是挖坟炼尸,折腾死人!”
“可这‘逆天改命’呢?它祸害的是活生生的人!”
“抢的是那些身负大气运者的锦绣前程!毁的是别人好好的一生!”
光是听着,李正峰就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嗖”地窜到了天灵盖,冻得脑仁儿都疼。
一个人的好命硬生生被抢走,魂魄还得在没完没了的折磨里打滚……
难怪见多识广如张世平,知道这邪术也吓得脸都白了!
十八层地狱的油锅刀山,跟这玩意儿一比,都成了泡温泉!
所以说啊,这世上顶顶吓人的,从来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妖怪,而是那深不见底的人心!
那子鼠凶吧?也就把人按水里淹死。
可张添这王八蛋呢?
他不仅要抢走郑风婷的贵命,还要让她在永世不得超生的绝望里,恨透了自己本该风光无限的好人生!
李正峰眼底寒光直冒。
这张添,绝不能让他舒舒服服地去见阎王!
一行人跟着杨班到了府衙门口。
杨班进去通报,找到杨知府杨武涛:“大人,李千户已在府衙外候着了。”
杨知府捋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须:“嗯,引他去内堂看茶,告诉他本府随后就到。”
内堂里除了杨氏父子,还有个抱着剑的老头儿。
老头儿年纪比杨武涛他爹,也就是岭南王的老丈人杨八封还大,一张脸像刚偷喝了关二爷的酒似的红得发亮,眼神锐利得跟小刀子似的,腰板挺得溜直,整个人往那儿一杵,活像一柄出了鞘、寒光闪闪的宝剑,扎眼得很。
等杨班退下,老头儿不乐意地开口:“武涛,你真要把张添交给玄镜司那毛头小子?”
杨武涛语气温和:“三叔公,这李正峰值得咱杨家下点本钱拉拢。”
“您老也瞧见了,他昨儿夜里可是亲手剁了子鼠那大妖鬼!要不是您告诉我底细,我都不敢信!”
老头儿一拍怀里抱着的长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道:“‘亲手’?哼!他身边帮手少吗?那个叫陈笑的,是京城玄镜司来的!”
“那个叫吴莹莹的小丫头片子,一看就是哪位大人物的宝贝疙瘩!”
“还有那一堆人给他打下手!有这些人在边上帮衬,我杨三也能把那受伤的耗子精剁吧了!”
杨知府苦笑:“可李正峰才多大年纪?手下这些能人异士都服服帖帖听他吆喝,这不正显出他本事更大?”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小子,有名将的苗子啊!”
杨八封也帮腔道:“三叔,李正峰的帮手是不少,可昨儿对付子鼠的主意是他出的,最后也是他硬顶着把那耗子精斩于刀下!”
“我知道您老看玄镜司不顺眼,但这李正峰,确实是个人物!”
杨三爷狐疑地眯起老眼:“名将名将!他就算是名将,跟咱家有半文钱关系?难不成……你们想捅破天去?”
杨武涛吓得直摆手:“三爷慎言!我杨家世代忠良,对朝廷忠心可鉴日月!哪会做那等事?我们拉拢李正峰,不光为杨家,更是为了……”
杨八封赶紧打断:“好了好了,别争了。咱家招揽人才自有道理,这李正峰,就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大才!” 他忍不住又夸了一句:
“能斩了三品武尊的主儿啊……啧啧,了不得!”
杨三爷梗着脖子,掰着手指头数落:“第一,那子鼠昨儿本就重伤快咽气了,本事剩下不到一成!”
“第二,他的分身让人家一锅端了,成了光杆老耗子!”
“第三,分身死绝吓得他魂飞魄散,以为外头来了绝顶高手,慌得自个儿砍了条胳膊放个假身出去骗人,结果真身那点本事又打了个折上折……”
“总之,他死得窝囊!根本不是那李正峰真有本事把三品武尊按在地上摩擦!”
杨氏父子对视一眼,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他们当然知道李正峰不是靠真本事硬碰硬干翻子鼠的。
三品武尊高手要是能被随随便便砍了,那李正峰岂不是得是那传说中的九品甚至先天老怪物了?
杨三爷见说不动这爷俩,重重哼了一声,抱着他那宝贝疙瘩剑,袖子一甩,气哼哼地走了。
杨武涛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叹气道:“三叔公这脾气……他怎么就不开窍呢?”
“正因为李正峰能用脑子、使手段,以弱胜强宰了子鼠,才更显出他的金贵!才更值得咱杨家下力气招揽啊!”
杨八封笑道:“你三叔公的性子,跟他练的剑法一个样儿,直来直去,宁折不弯。”
“你大爷爷当年就说过,‘因心融于剑,故能极于剑’,一点没错。走吧,先去见见这位李大才子。”
内堂肃穆,通常是官员议大事或审重犯的地方。
李正峰正和张世平低声嘀咕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两人起身抱拳。
杨武涛知府满面春风地大步上前,热情地一把抓住李正峰的肩膀,那劲儿头恨不得把他摇散架:
“李千户!果真是少年英雄!昨夜壮举已传遍全城!我广大府能有李千户这等人物坐镇,实乃全城百姓的大福气啊!”
李正峰抱拳:“侥幸,侥幸,全赖兄弟们帮衬。”
杨八封也凑上来,父子俩一唱一和,把李正峰夸得天花乱坠,仿佛他不是斩了个妖,而是单枪匹马把阎罗殿都给掀了。
直到李正峰提起张添,杨武涛知府才像是刚想起来,吩咐道:
“来人,把张添那厮抬上来!”
他特意解释道:“昨夜本府命人全城戒严,本想捉拿那子鼠,没成想竟意外逮住了张添这逃犯,真是老天有眼,疏而不漏!”
李正峰那天下手是真没客气,张添被两个衙役像抬死狗一样架上来时,整个人软得跟抽了筋的面条似的瘫在地上,连抬眼皮的劲儿都没了,哪还有半分昔日县太爷的威风?
李正峰瞧着他这副熊样,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嘴上却道:
“前两日一时没忍住火气,下手重了点,差点直接送他见了阎王爷,真是……唉,可惜了!”
这话一出,杨氏父子飞快地对视一眼,眼中都掠过一丝喜色。
有门儿!看来这李正峰也不想把事情做绝,留有余地?
结果他们紧接着就听李正峰用那平淡得像聊家常的语气,说出了让人后脊梁发凉的话:
“让他就这么痛痛快快死了,太便宜他。这种人,就该送去玄镜司总部那号称‘活人进去,渣子出来’的地府狱,好好‘招待’个三年五载。”
“再寻个精通凌迟刑罚的大师傅来,不剐足九千九百九十九刀,一片肉都不能少,绝不能让他咽气!”
杨武涛知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李千户与张添……竟有这般深仇大恨?”
李正峰正色道:“非是私仇。是国法容不得他!他犯下的,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杨武涛知府诧异:“滔天大罪?他为美色害死一家四口,确是罪大恶极,但……似乎还不至于要剐上九千多刀吧?”
李正峰比他更诧异:“杨大人难道不知他犯了谋逆大罪?”
杨武涛知府这回是真惊着了,差点被口水呛着:
“谋逆?李千户是否有所误会?他一个县令,怎敢谋反?”
杨八封下意识追问:“莫非他勾结妖鬼,背叛人族?”
李正峰摇头:“非也。他向鬼神献祭活人,妄图借鬼神之力,觊觎那至尊之位!”
杨武涛知府失笑,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这……未免太过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