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晶灯的光落在陆曦与甄红思相挨的手背上，暖得人指尖发麻。甄红思先觉出异样，悄悄往回缩了缩，却被陆曦轻轻按住 ——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却异常温和，没有半分唐突，只像一片落叶轻轻覆在手背上，让人不忍再挪开。
“红思，” 陆曦的声音比方才更沉了些，带着几分郑重，“从前我总想着修行、做事，觉得儿女情长会误了前程，直到见了素王妃与王爷，见了陈医工守着亡妻的念想，才懂感情从不是拖累，反倒是心里的‘定海神针’。就像我去天霜国探查，想起家乡的安稳，想起王府里的人，便总想着要平安回来，这份念想，比任何护心术都管用。”
甄红思垂着眼，指尖轻轻蹭过陆曦的掌心，声音带着几分细碎的颤意：“我从前也怕，怕自己性子冷淡，配不上你。你是能为陛下分忧、能去他国探查的栋梁，而我只会在宫里打理琐事，连像样的术法都不会。”
“术法与能力，从不是衡量配不配的标准。” 陆曦打断她，目光落在她眼底，认真得让人心慌，“素王妃也不擅长术法，却能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能懂王爷的心思，能让王爷在处理公务后有个温暖的归处 —— 这份心意与担当，比多少术法都珍贵。你在宫里默默周全，把浅儿照顾得细致，能记住每个人的喜好，这些都是别人比不了的好。”
这话像一颗石子，稳稳落在甄红思心里。她在宫里多年，早已习惯了 “谨小慎微”，总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从未有人这般郑重地肯定她。此刻听陆曦这般说，眼眶又悄悄热了，却不再像方才那样慌乱，只轻轻抬眼，与他对视：“那…… 你以后会不会觉得，这些好慢慢就淡了？就像宫里有些夫妻，起初恩爱，后来便只剩相敬如‘冰’。”
陆曦想起自己在乡学见过的一对老夫妻，老爷子种灵田，老太太缝衣裳，每日清晨一起去市集，傍晚一起回家，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过争吵。“不会。” 他缓缓道，“感情不是烟火，烧得旺也灭得快；该是灵田，需得日日浇灌，时时照料。就像我每日修行，需得静心引气，才能让灵气日渐充盈；感情也是这般，需得记得对方的喜好，在小事上多想着些，才能慢慢生根发芽，长成大树。”
他说着，轻轻松开甄红思的手，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礼记》，翻到 “昏义” 篇：“你看这里写‘昏礼者，礼之本也’，从前我不懂，觉得不过是一场仪式，如今才懂，昏礼不是结束，是开始。是往后有人与你共食三餐，共守四季，是在你怕黑时有人掌灯，在你生病时有人煎药，是把对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
甄红思凑过去，看着书页上的字句，鼻尖萦绕着陆曦身上淡淡的墨香与灵气，心中满是安稳。她想起昨夜同游温泉，陆曦怕她着凉，默默递过披风；想起今日宴席上，他见自己不爱吃海蟹，悄悄把灵贝夹到她碗里；想起此刻在文渊阁，他耐心与自己说这些心里话 —— 这些细碎的瞬间，早已在她心里织成了一张网，把她牢牢裹在里面，温暖又踏实。
“我懂了。” 甄红思轻声道，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的字迹，“往后我也会学着，像素王妃照料王爷那样，照料你。你修行时，我给你煮灵茶；你处理事务时，我给你整理文书；你出门在外，我给你准备行囊 —— 哪怕只是这些小事，我也想一直做下去。”
陆曦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暖意翻涌，忍不住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沾着的一片桂花瓣：“好，那我们便一起，把这些小事做下去。等将来陛下允许，我们便求一场昏礼，不求轰轰烈烈，只求安安稳稳，相守一生。”
就在这时，阁外传来白羽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好一个‘安安稳稳，相守一生’，朕都被你们的话打动了。”
陆曦与甄红思连忙起身，见白羽与素王妃并肩站在阁门口，素王妃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王爷、王妃。” 陆曦躬身行礼，脸颊微微泛红，方才的话竟被二人听了去，不免有些窘迫。
甄红思也连忙行礼，头垂得更低，耳尖都红透了，连指尖都在微微发烫。
素王妃走上前，拉起甄红思的手，轻轻拍了拍：“傻孩子，害羞什么？感情本就是光明正大的事，能找到真心待你的人，是你的福气，也是陆曦的福气。” 她说着，看向陆曦，“你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木讷，说起心里话倒也通透。素儿没看错你，你是个能担起责任的人，红思交给你，我放心。”
白羽也走上前，拍了拍陆曦的肩膀：“朕从前还担心，你一心扑在修行与事务上，不懂儿女情长，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感情不是拖累，正如你所说，是心里的定海神针。往后你既要护着青龙国的百姓，也要护好身边的人 —— 这两者，从不是相悖的事。”
陆曦躬身应道：“臣谨记王爷教诲，往后定不负红思，也不负王爷与陛下的信任。”
素王妃打开食盒，里面是几碗温热的 “莲子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夜已深，你们聊了这么久，定是渴了。这莲子羹能安神，你们尝尝，也暖暖身子。”
众人围坐在案前，接过莲子羹慢慢喝着。素情深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凑到素王妃身边，拉着她的衣角：“妈妈，夫君和红思姐姐是不是要成亲了？那我什么时候能嫁给夫君呀？”
满室人都笑了起来，素王妃抱起素情深，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晴儿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学会照顾人了，再考虑成亲的事好不好？”
素情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看向陆曦：“夫君，那你要等我长大，不能先跟红思姐姐成亲，要等我一起！”
陆曦无奈地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夫君等你长大，等你学会照顾人了，再一起考虑这些事。”
甄红思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她想起自己从前在宫里，总觉得日子冷冷清清，没有归属感，如今却觉得，王府就像她的家，有温柔的素王妃，有开明的白羽，有可爱的浅儿和晴儿，还有真心待她的陆曦 —— 这样的日子，是她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穆青青抱着白清浅，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浅儿和晴儿都该睡了，咱们也该回府了，别耽误陆曦和红思休息。”
众人纷纷点头，起身准备离开。素王妃拉着甄红思的手，悄悄在她耳边说：“往后若是陆曦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撑腰。”
甄红思脸颊一红，轻轻点头：“多谢王妃姐姐。”
白羽也对陆曦道：“陛下书房的典籍，你若是感兴趣，往后可随时来取，不用通报。只是要记得，读书是为了更好地做事，修行是为了更好地护人，莫要本末倒置。”
陆曦躬身应道：“臣明白。”
众人离开后，文渊阁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灵晶灯的光，还有案上未喝完的莲子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陆曦收拾好案上的典籍，对甄红思道：“夜已深，我送你回王府吧，路上黑，我陪着你。”
甄红思点点头，跟着陆曦走出文渊阁。夜色中的皇宫格外安静，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映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紧紧靠在一起。
“陆曦，” 甄红思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你说，将来我们会不会像王爷和王妃那样，不管过多少年，都还像现在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