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汇中饭店。
王二河坐车赶来,车队慢慢停下,等手下确认安全后,王二河才从车上走下来。
山田洋一笑着走上前。
“王市长,你终于来了。”
“山田君,让你久等了。”
“王市长这么说就太客气了,走,里面请。”
两人一路说着客套话走进宴会厅,侍者上完菜之后就退了出去。
山田洋一拿起一瓶葡萄酒给王二河斟满。
“王市长,尝尝,这是从欧洲那边运过来的酒。”
王二河抿了一口。
“让山田君破费了,不过我这个底层出身的人喝不惯这种高档酒,尝不出个好赖,我喝有些浪费了。”
“王市长这话不对,酒做出来就是让人喝的,那有什么浪费一说。”
“回头我让人送一批酒到你府上,王市长你平时多尝尝,酒这东西,多喝才能尝出品质的好坏。”
王二河和山田洋一对视一笑,结束这个话题。
他们看似在说酒,其实是在说两人各自的身份和未来的利益往来。
山田洋一认可王二河这个合作伙伴,所以愿意送一批‘酒’给王二河,实际上就是让出一部分利润给王二河。
两人酒足饭饱之后开始聊正事。
“王市长,我听博文说你有一件好事要告诉我,不知是什么事?”
王二河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山田君,今天上午我和陈市长以及众多市政府官员被叫去开会。”
“会议的内容是帝国军方打算实行物资军事统制,这意味着什么山田君应该清楚。”
山田洋一微微点头。
“这我清楚,王市长说的好事和这件事有关?”
王二河点头肯定。
“是的。”
“帝国军方打算采用四种方式,分别是‘军管理’,‘委任经营’,‘中日合办’,‘租借’。”
“在这四种方式下,山田君认为华商企业会采用什么办法?”
山田洋一仔细思考王二河的话,他还没明白王二河说的好事在哪。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选择转移资产。”
“是的,山田君说的没错,可还有一种方式。”
山田洋一好奇的问道。
“什么方式?”
“中日合办。”
“中日合办?”
山田洋一没明白王二河的意思。
“山田君,帝国军方对于亲日企业一直以来采用宽松政策,有这个前提在,就衍生出一种解决办法。”
“如果这些华商企业不想被帝国军方统制,就可以选择挂靠在你们各大财团名下,形式上成为你们的‘分厂’,‘协作厂’等,这样就能避免被帝国军方统制。”
“当然我知道你们各大财团不会干没有利益的事,所以这些华商企业想达成目的,就需要付出相应的利益。”
“华商企业数量不在少数,你们财团能收获一笔不小的利益和一些影响力,相应付出的只是对外承认这些华商企业处于你们名下。”
“这样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是否算得上一件好事?”
王二河说完带着笑意看向山田洋一。
山田洋一没有立即回话,在脑海中仔细思考王二河所说之事,分析其中的利弊。
经过他的思考,发现真的如王二河说的那样是一件好事。
他们可以以‘管理费’,‘协作费’等名义分走这些华商企业的部分利润,甚至严重些可以强制他们以低价供应产品。
至于军方的损失,那跟他们商人有什么关系。
商人讲究的是利益,其他都不重要。
他可以以这件事为名义,建立上海工业协会,出任会长,拉拢其他财团一起干这件事,在上海工业问题上掌控绝对话语权。
这件事成了之后,他凭空为财团赚取额外的利润,绝对是大功一件。
想通之后,山田洋一脸上挂满笑容,又为王二河倒满酒。
然后举起酒杯。
“王市长,这杯我敬你,你随意。”
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王二河也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放下酒杯后,山田洋一对着王二河感谢道。
“王市长,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两人没有继续聊下去,山田洋一将钱付了之后急忙告辞,回去准备这件事,越早将这件事落实,他心里才会踏实。
王二河没有挽留,坐上王力开的车往家里驶去。
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叹息一声。
这些企业将会在‘被盘剥’与‘彻底倒闭’之间选择权衡,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希望他们能坚持下去。
…………
不得不说,一旦事关利益,商人的速度就是快,第二天,山田洋一联合各大财团宣布成立上海工业协会,并拿下会长的职位。
派出大量业务人员去众多华商公司商谈业务,短短几天,在小鬼子军方正式的统制命令下达前,就收拢了大量华商公司,仅仅让这些华商公司挂上他们的名义,就收获大量利益。
不过并不是所有华商都选择依附于日本人,有选择转移资产的,有选择其他王二河没想到的办法。
山田洋一为表示谢意,给王二河在协会里争取了个副会长的职位。
当然副会长的名额不止一个,王二河只是众多副会长中的一个,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权利。
…………
时间进入到一九四二年二月,此时正值隆冬时节,凛冽的北风无情的在上海街道上吹过,小鬼子巡逻队的皮靴声不时在空旷的马路上回响。
小鬼子军方的统制命令已经正式下达,昔日繁华的街道也变了冷冷清清,这段时间,大多数人都不敢出门,在内心里希望这种情况快点过去。
在这次的行动中,七十六号帮了大忙,他们比小鬼子更加了解上海华商企业的底细,带着小鬼子进行搜查统制,很多依附于小鬼子财团的华商企业也被查出问题,一样被处理。
七十六号,行动处处长办公室。
吴四宝正斜倚在雕花檀木椅上,指尖的雪茄明明灭灭,猩红的血腥照映出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
刑讯室内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嚎叫声与他办公室内老式留声机播放的声音交织,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