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白的详细描述,进到石缝之中的姬容倒不至于走错路。
但那些洞缝之中,皆是黑黝黝的,大多时候没有一丝光亮,空气中满是混合着恶臭的潮腐味道,难闻得很。
尽管姬容已经走得很小心,但她的脚爪依旧不可避免地踩到一些软硬相间的圆形物体。
这般糟糕的环境,让生性爱洁的姬容很想掉头就走,但出于对荒古遗迹、有情生灵的渴望,姬容又按捺住心中的不适,继续往前走。
钻缝过潭复钻缝,最终姬容上了阶梯,来到福地外。
当姬容看着那碎石和驴屎驴尿板结在一起、早已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破烂石地时,心中再也完全没有品读旧址遗迹的欲望,她干脆张开翅膀、直直地飞了过去。
甫一进洞,便见那洞中最深处的残破石椅上,有点点光线自顶上透下,打在石椅上,透着残败味。
姬容径直飞落到那坏了一半的石椅上、站定,非是她一来便要站在主位上彰显身份,而是这里过于污糟,宛若豢养生灵的囚笼,实在无地下脚。
那石椅下,有一头瘫痪在地的干瘦白驴,他仅有头脖还能动弹。
这驴浑身上下并无杂色,可见本身便白;他身下还有些干草,与周围的脏乱极其不搭。
听得空中有风声,这老驴偏头往上一瞧,顿时惊得脖颈僵硬。
他看不出来者的修为境界,只在心中暗叹一句老了,便逼出一点王者气势、强自镇定道:“这位道友,所来何事?”
老白驴说完这句,便紧张兮兮地盯着姬容。
他在心中祈祷崽子们千万不要回,但这祈祷之声无法自他的心间传出,“哒、哒、哒”熟悉的脚步声自外间响起,是吃了灵草便睡了过去的黄驴五十三走了进来。
她看着姬容,高兴地对着毛寒叫唤,那一堆“啊、诙儿”中带着些许字眼,让姬容听不清她的意思。
但这不影响姬容对她的欣赏,她笑道:“没想到你天赋如此之好,只食得一根中阶灵草便能炼化横骨。”
老驴毛寒自是听懂了黄五十三的意思,但他心中并无期待,因为他的伤可不是区区几棵中阶灵草、便能治好的。
姬容瞧了瞧毛寒,纳罕道:“你跟他们并不属一支,怎的到了这儿来?
且你已然修至王者,怎的落魄至此?!
且将你的来历与故事道来,好叫我知道是何原因,也好替你医治。”
说罢,她将那石椅旁的碎石拂开,坐在剩余半边石上,朗声道:“老驴,你可知晓,我乃当今共主姬大人,此次来部州是要修部州风气的。
见到我,是你等的运气,快快说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您,您愿意给我治伤?”毛寒听得这话,呼吸也不禁变得急促起来。
姬容立时展翅昂头道:“这是小事;
若你说的信息有用,说不得还能得些赏钱。”说罢,她便自翅下挑了一粒寻常活血舒肌的丹药,道:“张嘴,吃了这丹,好叫你的四肢松快些。”
在黄五十三期待的目光中,毛寒张开嘴来,将丹咽下。
药一入口,初时无甚感觉:
待药在胃中蕴化开来,便有药力朝着周身的经脉之中钻去;
初时痒,后来痛,直叫他疼得有如被万蚁啃噬,撑不住想叫上一句的时候,才张开口,便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毛寒先觉浑身剧痛,转而便惊喜万分,有痛感,便说明他身体好些了!
他睁开眼,见那给药的彩鸟大能依旧坐在那半张石椅上,她的左边蹲着一只灰鼠,右边盘着一头蚺,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极小的白龙;
其实毛寒没有见过真龙,他也不知这真龙幼崽到底多大;
只是他偷偷抬眼打量时,那小白龙也正好在看他。
神龙眯了眯眼,便朝着毛寒张开嘴来、亮了亮牙,通身的气派让毛寒觉得神圣高贵,该是真龙无疑。
而那位自称共主的姬大人正在给浑身湿漉漉、排着队的黄驴们发灵草,已经会说话的黄五十三和黄十正在维持秩序,吆喝着胆小的驴们上前收授姬大人的好处。
大厅里沉积多年的屎尿也被铲尽,空气中不再弥漫着屎尿的骚腐味,仅是夹杂着些许屎尿骚味的新鲜空气味,让毛寒怀念不已。
姬容坐在上首,偏头便扫到这老白驴已醒,她朝黄五十三招了招,然后将爪子里的低阶灵草都给她道:“好好的福地让你们糟蹋成了屎尿窝,快带着他们到外头继续将粪刨干净!
每清掉三成粪,就各给一棵灵草,若是后头不够了,就再进来找我要,快去吧!”
黄五十三高兴地接了灵草,同黄十带着族群继续去外头铲粪。
待他们皆走尽,姬容便垂下来头来,看着毛寒道:“好了,快快细细道来。”
说罢,她还拿出了一壶浆,两碟果;她将一碟果递给山鼠,山鼠见着果,愣了愣,然后伸出爪子拿了一个塞自己嘴里。
姬容见了“哈嘎”大笑,她也拿起一个灵果塞山蚺嘴里,然后对着山鼠道:“这是给下头那白驴吃的,好山鼠,快端给他去,大人我要听故事了。”
山鼠听得这话,连连点头,祂端起碟来往毛寒身旁一放,玉器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山鼠有样学样,也抓起一只果子,跳起来就往毛寒嘴里塞。
这鼠看着小小,力气却贼大!毛寒心道:“这也定不是一只普通的鼠。”
毛寒几下便吞吃了口中的灵果,他不敢再品尝其他的灵果,开口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这老驴的确不是生在并天山脉的驴,他原是拉西山脉的,族中曾在久远年间出过一位唤作“伏玉大圣”的老祖宗,占得一洞天唤“凡古”。
这凡古洞天周边还有四条细小灵脉,灵脉周边又住着数十族群,那时候,他们皆是依附着伏玉大圣生活。
一开始,他们部族是当时拉西山脉之中最有实力的存在,部族之中虽未再出大圣,却代代有皇者大修,如此便保住了地位,长居于凡古洞天之中。
但渐渐地,随着灵脉枯竭,他们族中也没了皇者大修。
好在也不光他们一族弱,其他的部族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大家都被迫弱了下来,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