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氏大厦四十八层的会议室内，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划出痕迹。
文暖暖站在商司瀚轮椅后方半步的位置，注视着长桌对面那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耀东，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一份明显有问题的合作方案。
\"商总，这个分成比例已经很慷慨了。\"林耀东推了推金丝眼镜，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商司瀚的轮椅，\"考虑到贵公司近期的...特殊情况。\"
文暖暖的指甲不自觉地掐入掌心。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含沙射影的羞辱了。从他们进入会议室起，林耀东就不断强调商氏的\"不稳定因素\"，甚至故意将文件放在商司瀚够不到的地方。
而反常的是，商司瀚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用犀利的商业洞察力击垮对方，反而表现得异常焦躁。他的左手不停敲击轮椅扶手，右手——那只功能丧失的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偶尔轻微抽搐。
\"林董所谓的特殊情况，\"商司瀚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是指商氏上季度净利润增长25%，还是指你们那个偷工减料被查处的光伏项目？\"
林耀东的脸色瞬间涨红：\"商总，话不能乱说！我们有完整的质检...\"
\"完整的造假记录？\"商司瀚冷笑，\"需要我调出你们往长江偷排废水的照片吗？\"
文暖暖惊讶地看了商司瀚一眼。这不像他平时的谈判风格——太过直接，几乎是在故意激怒对方。
林耀东果然被激怒了。他猛地站起身，西装扣子绷开一颗：\"商司瀚！别以为有商家撑腰就能为所欲为！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废...\"
他的话戛然而止，但恶意已经弥漫在整个会议室。
商司瀚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微微转动轮椅角度，让窗外的阳光正好反射到林耀东脸上。这个细微的调整让文暖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商司瀚的轮椅今天似乎刻意停在了一个特殊位置，正对着会议桌上的某个装饰花瓶。
\"林董，\"商司瀚的声音突然放轻，\"你确定要继续这个话题？\"
林耀东显然把这当成了示弱。他得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做出了一个极其刻意的动作——他将茶杯悬在商司瀚轮椅上方，假装失手。
滚烫的茶水倾泻而下的瞬间，文暖暖本能地冲上前。她感到一阵灼热的疼痛从右肩蔓延到背部，湿透的衬衫紧贴在皮肤上。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林耀东假惺惺地道歉，眼中却闪着恶毒的光，\"商总动作不便，没烫到吧？\"
文暖暖疼得眼前发黑，却感到商司瀚的左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仰头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怒火。
\"证据确凿。\"他轻声说，同时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钢笔，按下顶端的按钮，\"故意伤害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林耀东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录音？\"
\"不仅是录音。\"商司瀚操纵轮椅来到会议室的显示屏前，轻点几下，墙上立刻投影出多个角度的监控画面——清晰地记录了林耀东故意倾倒热茶的全过程。\"商氏最新研发的智能监控系统，感谢林董亲自体验。\"
文暖暖这才明白，从进入会议室开始，商司瀚就在布局。他反常的挑衅，精确的轮椅位置，全都是为了这一刻。
林耀东的律师匆忙上前：\"商总，这完全是个误会...\"
\"误会？\"商司瀚的声音陡然提高，\"就像你们'误会'我残疾好欺负？就像你们'误会'商氏会容忍这种卑劣手段？\"他转向文暖暖，眼神瞬间软化，\"去医院。\"
文暖暖摇头：\"谈判还没...\"
\"李克。\"商司瀚打断她，唤来一直守在门口的助理，\"送夫人去医院。剩下的事，\"他冷冷地扫了眼面如死灰的林耀东，\"我来处理。\"
去医院的路上，文暖暖从袖口摸出商司瀚今早偷偷塞给她的东西——一片预先准备好的冰敷贴。她对着后视镜贴上时，发现敷贴内侧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旁边是商司瀚凌厉的字迹：「疼就咬我」。
她忍不住笑了，牵动烫伤的皮肤又是一阵刺痛。
当文暖暖包扎完回到公司时，谈判已经结束。总裁办公室里，商司瀚正在签署文件，听到门响立刻抬头。
\"伤得重吗？\"他的目光落在她肩部的绷带上。
文暖暖摇头，走到他身边：\"林氏呢？\"
\"合作取消，赔偿五千万。\"商司瀚轻描淡写地说，同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膏，\"另外，林耀东会亲自来道歉。\"
文暖暖接过药膏，发现是专门治疗烫伤的特效药：\"你早就预料到会这样？\"
商司瀚没有正面回答：\"商子期最喜欢用这招——找人来试探我的底线。\"他冷笑一声，\"上次是个'不小心'把文件撒在地上的秘书，上上次是个'没注意'挡在轮椅前的保安。\"
文暖暖这才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商子期指使林耀东挑衅，而商司瀚将计就计，不仅反将一军，还拿到了对方的把柄。
\"所以你是故意激怒他...\"
\"愤怒的人最容易犯错。\"商司瀚转动轮椅来到窗前，\"他本可以只羞辱我几句，给商子期交差。但举起茶杯的那一刻，他就输了。\"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商司瀚的轮廓上，勾勒出一道锐利的金边。文暖暖突然意识到，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强大。
\"下次，\"她走到他身边，\"让我来配合你演戏。\"
商司瀚抬头看她，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疼吗？\"
\"不疼。\"文暖暖眨眨眼，\"反正你会帮我报仇。\"
商司瀚的左手突然抬起，轻轻碰了碰她没受伤的左肩，又迅速收回。这个克制的触碰，比他任何言语都更能表达情绪。
当晚，文暖暖在浴室换药时，发现烫伤处已经敷上了商司瀚给的药膏，清凉舒适。她对着镜子检查伤势，突然注意到镜柜边缘有一个微小的红点——是商司瀚安装的监控探头，正对着浴室的紧急呼叫按钮。
她这才明白，即使在最私密的空间里，他也为她准备了保护措施。就像那枚画着笑脸的冰敷贴，就像他总能预料到每一次危险。
文暖暖对着探头做了个鬼脸，然后轻轻说了声：\"谢谢。\"
卧室里，商司瀚的平板电脑上立刻显示出浴室的画面。他看着文暖暖的鬼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屏幕上方的消息栏跳出一条新信息，来自商子期：
「别得意，游戏才刚开始。」
商司瀚关掉屏幕，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他知道这场博弈远未结束，但至少今晚，有人会和他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