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助拎起来的管家,吓得面无人色。
他一边涨红了脸,一边徒劳地挣扎着,双脚在空中乱蹬。
“大胆狗贼,赶紧给我松手!”
宿元景看到脸色狰狞的李助,也吓了一大跳。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李助高声喝道。
李助猛地一转头,凶厉的眼神盯向宿元景,如同择人而噬的恶狼一般。
宿元景被这凌厉的杀机吓得一连后退好几步,脸色变得煞白起来。
眼见军师骤然发难,大殿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旋即爆发出惊惶的骚动。
那些淮西文武群臣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躲在一边。
军师的实力深不可测。
若是他发了怒,整个大殿的所有人都不够他杀的。
宿元景身后的那些禁军护卫赶紧做出反应。
他们齐齐抽出腰间钢刀,明晃晃的寒芒瞬时将李助围困在中心。
呼喝怒骂之声随即响成一片:
“贼子敢尔!”
“快快放了管家大人……”
李助对那些近在咫尺、闪着寒芒的钢刀置若罔闻。
如同铁钩般的五指再次发力收拢,指甲深深陷入管家颈部的皮肉里。
勒得对方眼珠暴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可怕声响。
眼见管家就要停止挣扎,跪在地上的王庆急忙站起身来,对着李助沉声喝道:
“军师快快住手,千万莫要酿成大错……”
听了王庆的话,李助似乎不可置信一般。
他身子一震,随即感觉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全部消失……
“噗通!”
管家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麻袋,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捂住脖子。
剧烈地呛咳着、抽动着,涕泪横流,发出劫后余生又痛苦不堪的“嗬嗬”声响。
李助仰起头,发出一阵苍凉而又带着几分癫狂的长笑:
“呵…呵呵…哈哈哈!”
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怆与失落。
他不再看任何人,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那些朝廷禁军,没有一个敢对李助下手,握着钢刀不住后退。
面对这些虎视眈眈的钢刀,那把曾令天下英雄胆寒的金剑,始终未曾真正出鞘……
等李助落寞的身影走出大殿,范全急忙上前一步,向宿元景躬身道:
“宿太尉恕罪,军师吃酒有些醉了,才冲撞了太尉大人。
请太尉大人继续宣读圣旨吧!”
宿元景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只是冷哼一声,用手弹了一下衣袍。
刚刚盛气凌人的气势消失不少。
一众淮西文武大臣又跟着王庆跪下。
“有诏,制曰……
淮西王庆,洗心革面……”
宿元景正洒洒洋洋的宣读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朝廷狗官,你休想拿走淮西!
王庆……王庆你这个软骨头,为何同意招安?
我淮西数年的心血,被你毁于一旦!
淮西战死的儿郎,被你白白葬送……”
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大殿内不由得再次安静下来。
跪在地上的王庆脸色难看起来,他回头看了旁边的范全一眼。
范全则是一脸疑惑。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被范全派人看住的段二。
随着怒喝声,段二几步闯进大殿。
他一身白色孝衣,身后跟着几十个神色慌乱的护卫。
这些护卫原本奉范全之命,严加看管段府之人。
没想到还是被一心拼命的段二冲了出来。
“我那些惨死的淮西兄弟们呐!
你们白死了!白死了啊……”
段二进殿就仰天大哭;
“我段家几辈子的心血啊,就这么没了,没了……”
“我对不起段家列祖列宗,我对不起在天之灵的淮西兄弟们……”
段二这字字泣血、句句锥心的控诉;
如同重锤狠狠擂在众多早已心乱如麻、屈辱压抑的淮西将领心上。
那些原本因招安,而被迫跪伏在地的臣属之中,陆续有几人猛地站起身来。
他们面色铁青,牙关紧咬,紧握的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段二的话,刺破了他们的犹豫;
也激起了他们内心的最后一点热血良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又是怎么回事?”
宿元景的脸色扭曲着问道。
早知道宣读个圣旨如此一波三折,一开始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王庆见有越来越多的大臣站起身来,赶紧怒吼一声道:
“段二,你想做什么?
你这是阻挡我淮西兄弟的前程。
你这是想要把兄弟们置于死地……”
“哈哈哈——光明前程?
王庆!
你不过东京城内一条乞食的癞皮狗罢了。”
段二如痴如狂,惨笑之声在大殿梁柱间回荡,听得人心头发怵。
“若非当年我妹子瞎了眼看上你;
若非我段家心软,赏你一碗残羹剩饭;
你早已曝尸街头,成了野狗的腹中之食。
是你……
借着段家的财势;
借着淮西兄弟的血肉当了踏脚石,才有了今日所谓的‘楚王’。”
他双目圆睁,直欲喷出火来,死死瞪着王庆:
“今日你卖主求荣,将兄弟们几番出生入死打下的江山双手奉送朝廷。
你问问这淮西上下;
问问那些浴血至死的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他们可答应?
你如此肆意妄为,
就不怕黄泉之下,万千兄弟的亡魂向你索命吗?”
听了段二的话,淮西众臣心有凄凄。
这些大臣中,有很多人都被段二欺负过。
但段二今天说出这话,是个爷们,也让人心服口服……
“拿下!给我拿下这个疯子!!”
当众被戳破过往丑事,王庆又羞又怒。
他面孔扭曲,朝侍立一旁的亲卫声嘶力竭地厉吼。
若非忌惮宿元景和自己楚王的面子,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亲手撕碎了段二。
“老子不用你拿下!”
段二猛地啐了一口,手指如刀,戟指王庆心窝;
“王庆,你给我记住了,若是你敢害了我家妹子。
我段二必化作厉鬼,日夜让你不得安生……”
他嘶吼完,目光凌厉地扫过殿内那些神情复杂、尚存血性的旧部。
眼中是无比的悲愤和绝望。
最后,他猛地仰头,再次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悲鸣:
“淮西兄弟们,我段家对不起你们,不该养出王庆这个白眼狼。
段二来给你们赔不是了……”
他说完,身子猛得向前冲,狠狠撞向大殿中的盘龙柱。
“噗……”
段二一下子撞的头崩脑裂,脑浆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