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一看画像就认出来了:“好像是贞娘。我在那个人那里见过她!”
“她当时怀孕了。他们把她送到那个人那儿的。她还找机会寻死过。就割的脖子。不过,那是去年的事了。当时她脖子都流血了。”
“当时,那个人跟她说了一句话。说,她如果不老实,就把她姐姐掳来。给她一起做个伴。”
李欣对这一幕印象很深刻:“那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一下就不动了。把刀也丢了。”
“后来,那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只是她流产那天,我听她哭过。她说想阿娘。她说不该非要来长安。”
祝宁听李欣说完,抓住了重点:“所以,那个人有自己的地盘,里头很多东西吗?流产的人,都住一个屋?”
李欣点点头:“他那儿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实也不仅是流产。有个女人,年纪有点大了,咯吱窝里长了东西,就送到他那。他用刀给那个女人切掉了。那女人在他那儿休养了三天,然后才走的。”
“那女人管他叫神医。”
“但那屋子里,有人看管我们,不许我们聊天说话。一般也就在那儿住三日。”
“三日一到,没死就得走。”
“当然,死了的,也撑不过三日。”李欣嘲讽一笑,想起自己在那儿的那几天:“我待了三日,死了有七个人。还有两个走的时候,看着也不像能活的。”
李欣总觉得,那屋子有浓浓的血腥味。
一想起那屋子,她就想呕吐。
李欣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会儿,忽然又说了句:“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是秋天,我闻到了桂花香。很浓。那附近,一定有桂花树。”
祝宁立刻将桂花树这个细节记下来,然后笑着跟李欣道谢:“多谢你,提供这么多线索,实在是帮大忙了。”
李欣不好意思笑笑:“我暂时只能想起这些。”
“没事,你若是想到什么,随时再告诉我们。”祝宁跟她点点头,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卢娘子也鼓励李欣:“是啊,欣娘,我陪你一起想,咱们要是能想出更多的东西,就能快一点抓住那些人给你报仇!”
李欣垂下眼眸:“我的仇人,倒不是那些人。”
那些人不是好人。
可不是她真正的仇人。
李欣这话声音很小,但卢娘子也好,祝宁也好,都听得很清楚,当即只能叹一口气。
最后,卢娘子咬牙宽慰李欣:“咱们肯定能报仇雪恨的。”
李欣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觉得不太可能。
祝宁道:“无妨,来日方长。”
李欣听了这话,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是,来日方长。”
又几户人家的女眷出了长安城。
或是探亲,或是出城去庄子上游玩。
也有要回老家的。
李敏和柴晏清派去的人虽然立刻就发现了,但却并未蹲到通风报信的人。
通风报信的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将消息传递了。
虽未曾抓到人,但也并非没有收获。
柴晏清立刻就叫人去将人带回大理寺。
可竟又迟了一步。
那些人都死了。
有淹死的,有摔死的,有中毒死的,也有忽然离奇死的。
更有甚者,是当街被人捅死的。
最终,居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这几日,大理寺的仵作司忙坏了。
别说换班,就是回家睡觉都难。
而且唐锦华觉得每一具尸体,最好分别验三次。免得错过细节。这下,就更增加了工作量。
所有人都快疯了。
验尸房里也快满了。
上一次有这么壮观的情景,还是长安城大火的时候。
那简直是吓人。
祝宁验尸完了一具之后,就被分派到离奇死亡那具尸体。
说是离奇死亡,是因为他死的时候,屋子里并无其他人进入的痕迹,而且那天晚上他一个人睡的。外头守夜的仆人,也未曾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而且死者身上既无外伤,也无中毒迹象,有点像病死——但又不太像。
因为死者的表情很扭曲。
眼睛是圆瞪着的。
嘴巴也大张着,像是无声呐喊,又像是被吓到在大叫。
就连手,也是紧紧地绷着,像鸡爪子一样。
祝宁按照流程,先检查整个面部和头部。
头上确定没有击打伤。
然后面部——死者的瞳孔已经扩散,角膜也开始微微浑浊。这是因为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天。
祝宁将死者眼球仔细看过:“眼睛里有不少轻微出血的情况。”
俗称红血丝。
这都是因为毛细血管破裂,造成了出血的缘故。
而这种情况,通常是因为熬夜,眼睛受伤,或者是血压升高造成。
小吉在旁边将情况一一记录。
记完,还凑上去自己仔细看看。
而后,祝宁检查了死者的鼻腔:“鼻腔干燥,无水,无血,无脏污。”
“口腔内无脏污,无明显伤痕。但有轻微出血情况。”
“死者面部无伤痕,但也有血丝。”
“我怀疑死者有是窒息死的。”祝宁盯着死者脖子上几条抓痕,皱眉开口。
小吉多看了几眼,却有些迷惑:“可是,死者脖子上没有勒痕,没有掐痕,这就说明不是勒死或者掐死,鼻子里也没有水,按压胸腹也没有水被挤出——也不是溺亡啊。”
“难道是用什么东西捂着口鼻?”小吉碎碎念,脑瓜子转得飞快。
祝宁点点头:“有可能。但你看,他的脖子上有抓痕。”
与此同时,祝宁抓起了死者的手:“死者的手指甲缝里,有一点淡红色,这就是他自己抓出来的。”
“出现这种情况,都是被勒住喉咙的情况下,死者想拼命挣开,想呼吸。于是拼命抓挠自己的脖子。或者勒住脖子的绳索和别的什么东西。”
小吉更懵了:“可是,真的没有勒痕或者掐痕啊。”
他记得很清楚,祝宁教的,说如果人是被勒死或者是掐死的,那一定会留下痕迹。一眼就看得出来。
“不是勒的。也不是掐的。”祝宁轻声开口,语气十分笃定。
小吉更糊涂了:“师父,可您刚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