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娘是被连夜“请”来的。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时刻,但柴晏清特批了腰牌,让闻毅亲自带着人去将武三娘请来。
如果能找到那个两根毛最好。
武三娘被“请”来的时候,整个人看着倒还算冷静。
卢娘子执意等着,这会儿武三娘一被带过来,她就灼灼看了过去。
就是不争气地还未说出一句话,眼泪就流了满脸,哭得说不出话来。
武三娘和卢娘子对视了片刻,最后轻轻转开头去,什么都没说。
她这个样子的态度,就好像是什么都知道了。
如果,她真是被冤枉的,那这个时候她应该会解释,会着急,害怕卢娘子误会。
可她只是轻轻转开头去。
这个动作,本身就透露了许多信息。
当武三娘转开头去的那一刻,卢娘子彻底崩溃了。
她扑上去,想要抓住武三娘,同时也是凄厉问出声:“为什么?!”
没有到最后一刻,她心里其实都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情和武三娘有关的。
她希望武三娘说不是她。
可现在……
卢娘子难以接受。
武三娘没有回答,只跟着闻毅往前走。
既不解释,也不心虚。
卢奕一把抓住了卢娘子,沉声道:“盘盘!冷静些!”
卢娘子哭得伏倒在卢奕肩上:“阿兄!为什么啊!阿兄!我不明白!”
祝宁看着,都觉得有些不忍。
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劝,所以赶紧追着武三娘跑了——柴晏清肯定是马上要审问的。
不过,刚跑两步,范九带着一个男人回来了。
那男人长得很有特色,以至于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立刻能认出来:“两根毛!那不是两根毛吗!”
本来祝宁还以为这个两根毛怎么也会躲起来,不能那么快被找到。
结果没想到……
柴晏清今晚可有得忙活了。
不过,审问还没开始呢,又一个人来了。
王尚书带着高夫人过来了。
不用说,肯定是过来找儿子的。
王尚书的脸色很不好看。
高夫人有点萎靡,但也很愤怒,看谁眼神都像要刀人。
祝宁觉得,其实魏时安能把人拖到这个时辰才放出来,已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和手段。
毕竟,其实说起来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又是这个身份,严惩是不可能的。王尚书去了,稍微说句软话,其实就该放人。
魏时安……不容易啊。
祝宁本以为王尚书的到来会牵扯住柴晏清的精力。
但没想到,柴晏清人都没出面,只让季瑾传话:“若想快点带人走,就别耽误我们破案。”
就这么一句话,王尚书只能先偃旗息鼓。
不然呢?
柴晏清摆明了不查清楚不放人。
而且,就这么不明不白走了,以后也会传出不知多难听的话。
所以,听到季瑾说已抓住了两个嫌疑人,王尚书最终还是只能先憋着火等着。
就是苦了林县令。
他本来就是身体不好,而且整个县衙里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韩夫人打理,平日也算悠闲。
现在王尚书来了,他就得连夜爬起来陪客。
还陪得提心吊胆,生怕到时候被王尚书迁怒了,再吃一顿瓜落。
韩夫人心疼丈夫,可也没有办法。只能盼着柴晏清快些审完,快些抓住凶手,快些打发走这两尊大佛。
事实上,柴晏清是半点没歇着。
他先审了两根毛。
两根毛是从床上被薅起来的。
这会儿甚至衣裳都没穿好,看起来狼狈得很。
他面对柴晏清,也是十分心虚,那样子,一看就是真做了什么不该干的事。
柴晏清也很干脆:“你认识涂大和周仓吗?”
周仓就是那个直接跟两根毛联系的,偷马的那个人。
一提起这两个名字,两根毛那两根痦子毛都抖起来了,磕磕巴巴道:“不,不认识。”
“不认识?那周仓怎么说,是你指使他的!”柴晏清一声冷笑,拍桌子就厉声责问一句。
这一下,可把两根毛吓得都抖了抖。
惊慌之下,他下意识就辩驳:“不是我指使的!我就是中间传个话!我经常做这些帮人跑腿的事情!周仓他自己不是好人,怎么还冤枉我!”
“这么说,你承认这次是你找的周仓,让他去劫持人。”柴晏清微微扬眉,那表情要多邪气就多邪气,几乎能看得人心慌:“你和卢家有什么仇?”
周仓眼珠子咕噜噜转,最后小声说:“我不认识什么卢家——”
“这两天事情都传遍了,你还要装不知?”柴晏清“呵”了一声,无尽嘲讽:“就是猜都该猜到,周仓他们掳走的人,是卢家的小娘子。”
“你也别说你不知卢家。”柴晏清眸光锐利:“你要把我当傻子,就别怪我请你吃板子。”
不想吃板子的两根毛抖来抖去。
最后,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中间帮忙传话的!我姐姐是武家的下人,我也是仰仗着武家吃饭的,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最开始她就说是吓唬吓唬那小娘子,也没说闹这么大啊!”
两根毛的语气是真的充满了后悔。
显然,他是真的后悔。
这话也不像是假话。
所以,柴晏清短暂思索后,就问两根毛:“照你这样说,他们之间是可以自己联系的。”
两根毛连连点头:“当然了,三娘她只是让我帮忙传话,让周仓帮忙绑两个人,她要吓唬吓唬对方。问周仓做不做。做的话,就在第二日中午进城去,在三娘手里的米铺见面。”
“之后他们两个人到底说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两根毛连声哀求:“柴少卿,您是大好人,您就别为难我一个跑腿的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不能出事!”
对于这种说辞,柴晏清沉吟了片刻,认真问了一个问题:“你说,这世上的人,不都是爹娘生养的?不都也要生养自己的孩子?”
两根毛一愣,没听懂。
柴晏清难得耐心一次:“既然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凭什么你特殊?”
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耐心:“拖下去打十板子。肯说实话再带上来!”
两根毛软到地上去了,欲哭无泪:这人怎么这样,没有半点同情心!杀神啊!这就是杀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