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答应自家孩子多陪他一会儿，结果自己先没意识了。
正在思考这算不算“言而无信”的某位柳姓大师兄回过神，茫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头发全散了下来，青丝覆于肩头。
江秋雨打开漆奁，目光静静掠过一件件梳妆用物，最终定格在第二层。
他找出一柄雕花桃木梳。
学着柳越曾经的样子，自发梢开始细细梳理，逐渐向上。
不知道啊，大师兄在欣慰中表示，人稀里糊涂就跟着来了。
他就记得小师弟说想试试。
“师兄，我今日要与鹤云出去见见几位朋友。”
各门各派还在陆陆续续赶来，玉灵测的事情本来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过……见“朋友”的话。
“如果有需要师兄帮忙的地方……秋雨，到时候可别藏着掖着不说啊。”
柳越对着镜子里的小师弟投去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嗯。”江秋雨应下。
灵族食肆里，一盘盘离开此间就无缘见的精致菜品被轻云托运而来，精准落在圆桌空位上。
正对门的位置尚且空置，然后就是故意留下的无人背门正位。
除此之外，围绕圆桌的其余八个位置上已经陆陆续续满座。
空位右手边是早已落座的鹤云，他与到来的弟子们逐一见礼。
羽剑宗的月白流光翎羽，丹枢阁的流霞红纱，月下涧的紫烟丝帛，丝鹭书院的青竹锦衣，倩兮楼的翠掩桃红裙……
座中一位流霞红纱的男弟子问鹤云:
“道友，您一直随同公子左右，应当已经对公子有所了解。”
“公子可有什么需要我们特别注意的喜厌？”他带着几分毕恭毕敬，“道友能否提点一二？”
“公子待人随和，诸君不必过于心有负担。”
鹤云扫视一圈，选择这样的回答无疑为每个人送去一粒定心丸。让众人心中的紧张悄然消散些许。
“若一定要说，那只有一条。”
鹤云低声，众人微微前倾凑近。
“对待柳师兄，诸君最好恭敬些。”
一名青竹锦衣的男弟子问:
“道友所说之人，可是柳如絮？”
鹤云挑眉，摇头叹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好不要直呼柳师兄名讳。”
“特别是当着公子的面。”
问话人挠挠头，感激道:
“那先谢谢道友。”
笃笃两声门响，一郎君声音自外传来:“诸位贵客，新客来了。”
是食肆里的堂倌儿。
这是翠掩桃红的娘子落座前提出的请求，若来了一位月白流光翎羽的新客，一定要敲门告知一声。
眨眼间，各个正襟危坐。
在这样一群人里，鹤云都不得不也跟着正了几分神色。
灵族堂倌推门请入，流光翎羽随着走动轮转光泽，内室落针可闻。
妖君潇洒俊逸，兰蕙神女的好容颜即便在一众神女中也是无匹的一流绝色。
少君是他们二人亲子，又怎么可能逊色。
人人心中都有准备，可真正见了屏风后转出来的少年，众人还是免不了一窒。
鹤云对这样的反应见怪不怪，率先起身拉开面门正位。
“我来晚了吗？”江秋雨落座，对着鹤云颔首言谢。
“不晚。”
“怎么会。”
“我们也才刚到。”
摆手的摆手，摇头的摇头，谁也没闲着。
“往日也难得见各位道友一面。”
见他们都不动筷，江秋雨夹起面前一道淋上桂花蜜的灵兽肉。
“今日好不容易共聚一堂，诸位不妨放松些，动筷吧？”
最尊贵的贵人落了筷，旁人就相当于解了什么封禁，也纷纷往碗中挑菜。
僵硬到冷冻一般的气氛这才稍稍回暖。
夹起一片灵族独有的锦尾游仙鱼肉入碗，鹤云按过眉尖，挑开碎发。
【灵族保密得当，无人窥视。】
江秋雨点头。
近几个月下修界隔三差五就有百姓去各门各派张挂委托，请求捉妖。
明明在“瑞雪覆妖”一战之后就流散四方的妖族，这才沉寂了多久，突然就大肆活跃起来。
他们看似各不相干，其实只要细心理理就能发现……同样的手法，不变的流程。
分明受谁指使。
而这些事情，江秋雨并不知道内情。
好在鹤云在委托之际接触上了鹤族逃逸成功的族老，见过一大帮藏匿起来的族民。
有了人手，办事就要方便不少。
江秋雨太招人瞧，不适合在外露面行动。操心的柳大师兄翻遍古籍寻来一法教会他。
有此法在，辅以霄狸传承，委托在外时就果真很少有人会留意到江秋雨，行事果然要顺畅不少。
以至如今，属于江少君的势力网络也已搭建成型。
柳越一样没参与，但知道的恐怕一件不少。
玉灵殿正殿，神女专寝。
谢过灵族女娘送过来的茶点，余槿昔有些垂头丧气，她问:“二师姐，怎么办啊？”
“小槿昔，你是说，鹤云不收你借用过的玉叶？”若熙私下里会摘下面帘。
神女天生好颜色，若熙也是绝代之姿，美的独此一份。
“你一定要还吗？”若熙认真想了想，“若如此，不如换个还法。”
“怎么个办法？”小鹿眼亮了亮。
说实话，虽然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但自己也或多或少见过或者听过师姐妹们对余槿昔的打趣儿话语。
而且若熙与余槿昔本来就同住一院，鹤云确实……有什么心思真的很好猜。
就她们小槿昔呆呆的，别说看不出来鹤云怎么想的，就连师姐妹们的打趣儿也听不懂。
作为开荒粉，若熙发出了与柳越同样的疑问——不是，落红大大也没给这两人写感情线啊？！
那日鹤云登门拜访，送来委托中“无意”寻到的薄荷花花种，余槿昔一句“谢谢鹤云师弟。”差点没给路过浇花的若熙送走。
鹤云会出场，但那是在男主成年以后。
原书里，鹤云根本就没进过羽剑宗的门！更别提会认识余槿昔！
这是什么蝴蝶效应？
也对，若熙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重重疑点就已经暗示了柳如絮会是落红大大。
也怪她自己思虑不周。
不知道落红大大看见这两人到底作何感想。
若熙觉得，突然窜出来一条感情线，对于原作者来说至少不会比自己一个读者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