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渊深邃的目光落在李秀宁清丽的脸庞上，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对着帐内仅剩的杨再兴挥了挥手：“杨将军，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吧。
这里有本王即可。”
“末将遵命！
”杨再兴躬身一礼，心中虽有疑惑，却也知道不该多问，迅速退出了出去。
偌大的帅帐内，只剩下君墨渊与李秀宁二人。炭火在盆中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各异的神色。
君墨渊起身，缓步走到李秀宁身前，伸出手，动作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玉手，将她牵引至自己帅案旁的锦榻上坐下。
他自己则在她身旁坐定，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李秀宁任由他牵着，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些许，但那股萦绕不去的疑惑却更加强烈。
她抬起清澈的眸子，直视着君墨渊，语气中带着一丝只有在亲近之人面前才会流露的固执：“夫君，你究竟有何打算？
大老远地将妾身从洛阳召至这凶险的虎牢关前线，总不会只是为了让妾身来观战的吧？”
君墨渊闻言，深吸一口气，原本带着些许温情的眼眸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他反手紧了紧李秀宁的手，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雷：“秀宁，本王也不瞒你。
你的好二哥李世民，已经带着你的好四弟，那个号称第一好汉’的李元霸，兵临虎牢关城下，要来取你夫君的项上人头了！”
“什么？
”李秀宁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炸响，娇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握住君墨渊的手，声音都带着颤抖：“二哥他……还有四弟元霸……他们……他们现在如何？可有受伤？”
她虽然嫁给了君墨渊，但李世民和李元霸毕竟是她的亲兄弟。骤然听闻他们兵戎相见，心中如何能不惊涛骇浪？
尤其是李元霸，那个心智单纯，只知蛮力，却又对她这个三姐言听计从的弟弟！
君墨渊见她这般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但语气依旧沉稳：“放心，他们暂时无碍。
李世民那小子有几分韬略，但论行军布阵，他还嫩了点。至于李元霸……”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既有赞赏，也有一丝不屑：“那小子确实是天生神力，一对擂鼓瓮金锤舞起来，当真是万夫莫敌。
不过，我瓦岗军中，也不是没有能与之匹敌的猛将。
存孝与他交过手，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李秀宁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那夫君将妾身召来，莫非是想……”
“不错！
”君墨渊打断了她的话，眼神灼灼地盯着她，“本王让你来，正是为了你的好四弟，李元霸！他勇则勇矣，却是个心智未开的憨傻之人。
本王敬他是一条好汉，不忍他这般的人物，日后糊里糊涂地死在乱军之中，那未免太过可惜。”
他语气一转，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秀宁，本王知他是你弟弟，若非如此，以他李阀公子的身份，本王帐下将士必欲除之而后快！
本王不想痛下杀手，让他战死沙场。所以，本王才让你来了。”
李秀宁心中一紧，隐隐猜到了君墨渊的意图。
只听君墨渊继续说道：“本王的意思，是想让你出面，看看能不能劝降李元霸。
当然，以他那榆木脑袋，劝降怕是难如登天。
所以，哪怕是骗，只要你能将他骗到我这大营之中，本王就有的是办法，让他再也回不去李家，让他从此为我君墨渊效力！”
他盯着李秀宁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秀宁，你莫要以为本王是在与你商量。
李元霸虽勇，但本王若真要取他性命，并非难事，无非是多折损些兵马，多费些心神罢了！
现在，就看你怎么想了。是想保住你这个四弟的性命，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日后成为战场上的一缕冤魂！”
君墨渊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李秀宁的心上。
她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帐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爆裂的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李秀宁的脑海中，此刻正进行着天人交战。
李家的状况，她比谁都清楚。
父亲李渊虽然胸怀大志，意图逐鹿天下，但麾下能征善战的猛将，除了一个心智不太灵光却勇冠三军的李元霸，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实在是屈指可数。
至于兵力，与眼前这位夫君所统领的，席卷中原、兵强马壮的瓦岗军相比，更是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她知道，李家这条路，走下去凶多吉少。
而四弟李元霸，勇则勇矣，却是个一根筋的莽撞性子，脑子不太好使，最容易被人当枪使。
若是让他继续跟着李家，万一将来兵败，以他的身份和勇武，定然是对方首要铲除的目标。
到时候，稀里糊涂地死在战场上，岂不是白白断送了一条性命？
与其让他跟着李家一同走向那未知的、甚至可能是覆灭的深渊，倒不如……
李秀宁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却是决绝。
倒不如让他留在这位夫君的麾下！
君墨渊虽然是天下第一大反王，但也是当世枭雄，对自己也算有情有义。
元霸若能归顺于他，以他的盖世武勇，必然能得到重用，总好过将来不明不白地战死沙场，成为李家野心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李秀宁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眸看向君墨渊，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泪光隐现，却被她强行忍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夫君……妾身……妾身明白了。”
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说道：“为了元霸……为了保住他这条性命……妾身……愿意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