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隔间内。
似少女般娇小的楚烟烟,维持着侍女的打扮与做派,亲昵地靠在陆见铭的身旁,面无表情地给他斟酒。
陆见铭则是满脸不可置信地僵在了原地。
原本他也打算用托词将侍女赶走的,但是话都还没有说出口,灰色长发就已然抚过他的鼻尖,熟悉香味瞬间激起了两年多前,洞房花烛夜的回忆。
时光匆匆,没想到却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迎来再见。
说实话,陆见铭在心底其实对楚烟烟谈不上多喜欢,更多的是出于愧疚和责任感,再怎么说楚烟烟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他陆见铭间接促成的。
这些他也都和姜墨说过。
所以他和楚烟烟举行了那场简陋的婚礼,满足了楚烟烟一直以来的愿望。
两人在谈好后续的计划后,就重新回到了属于各自的世界。
在这长达两年分离的时光中,
陆见铭也没有说会经常被思念之情困扰,日常节奏还是维持着原先的模样。
只是,他的“恐女症”好像更严重了。
明明都已经解开了当初的心结,为何症状还更严重了呢?
陆见铭就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他特地请教了姜墨,可惜除了得知他这种情况叫做“恐女症”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缓解症状的办法。
现在,楚烟烟突兀地降临到他身边。
陆见铭可谓是当场思维停滞、脑中陷入一片空白,就只有一种本能的冲动——想把楚烟烟拥入怀中。
好在长期被当作“预备掌门”培养的他,早已不再是五年前的叛逆青年。
陆见铭很快就取回了理性。
他按捺住本能的冲动,将蠢蠢欲动的手臂,强行负在身后,对楚烟烟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他是蜀山未来掌门,她是血魂教圣女。
即便结为道侣,却也是不可公开的,这是只能藏在心底的秘密。在这里,他们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密。
楚烟烟仍旧扮演着侍女,没有说话。
就在陆见铭将手负于背后时,
他却不知为何,竟是在楚烟烟毫无表情的脸上,瞧见了几分失落。
过往的悲惨经历,剥夺了楚烟烟表情,与表达细微情绪的能力。所以每当看见她那面瘫似的脸,陆见铭总会感到自责,此刻这似有似无的失落,就更是让他愧疚难当。
理性都快无从压制,他本能想要给予其怜爱。
陆见铭刚要有动作时,盛满酒液的杯盏就贴在了他的嘴角,阻碍了所有后续行动。
“敬陆公子一杯!”
楚烟烟的这句话听着很别扭。
她似乎很想把侍女扮演好,从而在尽全力地让语气充满感情。可惜,她的嗓音并不支持这些。
不擅长通过语气传递情绪的面瘫,试图通过表演假扮热情好客的侍女……
这让陆见铭哭笑不得。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陪着楚烟烟演了下去,“不错!你待会就不用走了,暂时留在这里,负责给本公子斟酒!”
“任凭陆公子吩咐。”
“倒酒!”
“好。”
……
隔间内上演的小尬剧,让距离陆见铭最近的司徵羽,逐渐红温。
你爹我在一边忍受着赤石的痛苦,做违心乐评。
你倒好!搁这喝上花酒是吧!
不知道谁天天嚷嚷着恐女恐女,现在怎么都巴不得把人家姑娘搂进怀里了啊?
那为什么还没开始搂搂抱抱?
哈哈,您猜怎么着,是因为我在这里碍了他的眼!都让我丑完啦!
看吧,这就是惊蛰仙宗未来的掌门!
太有生活了!嘻嘻!
司徵羽越想越气,终于是忍无可忍:“姓陆的!你差不多得了哈!(黄豆流汗)”
“不是,”陆见铭一脸无辜,“我招你惹你啦?你就这么急?”
“呵呵……我倒是不急。”司徵羽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就是不知道惊蛰峰的某位大人物,要是得知他的好徒弟,不用心做事反倒喝上了花酒后,会把他送进鸟笼关多久。”
陆见铭自知无法辩驳,就梗着脖子回答道:“喝花酒?我不觉得这算喝花酒啊!这都是人万花门的一片好意,都拒了去,岂不是不给脸面?”
“确实是一片好意,都刚好送到你的心坎里啦!”司徵羽戏谑道,“没想到啊,我认识这么多年的陆见铭,喜好居然是这种类型的。”
这种类型……
说实话,不管陆见铭身边的是不是楚烟烟,司徵羽当着人姑娘家的面讲这种话,都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陆见铭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便冷声讥讽道:“可不是嘛!我认识你这么久,也没想到你竟然喜欢年龄比你年长的……还是年长很多的那种。”
“陆见铭你……!”
司徵羽被戳中软肋,这下可谓是怒火中烧,就在他将欲发作之际……
姜墨又又又站了出来。
“常言道,食色性也!二位何必为此伤了和气呢?”
这和稀泥的话说完,
姜墨就笑眯眯地看向陆见铭,和善说道,“就好比说,刚才陆师兄与我谈论那几位琴仙子时,言辞也是极尽赞美啊!
“若是换作是她们来服侍,想必陆师兄也必定是乐意之至的对吧?”
话音刚落,
司徵羽愣住了,他心想:刚才这两个家伙也没谈论过这个话题吧?
楚烟烟是面瘫,在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给陆见铭倒酒的动作忽然就僵在了那里。
谁也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陆见铭也愣住了,但不是陷入疑惑,而是面对某种即将到来的危机时的不知所措。
我的言辞极尽赞美?
换作她们,我也会乐意之至?
你这不是胡扯八道嘛!我什么时候跟你谈论过这些东西?
我恐女!我他妈恐女啊!
但是这重要吗?
你妈的!
姜师弟这招太狠了!
陆见铭看向沉默的楚烟烟,笑容僵硬地传音道:“烟烟,他胡说八道的,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楚烟烟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变化,语气低沉地说道:“我不会伺候人。”
陆见铭满头大汗,急忙安慰道:“哪、哪有的事!你做的都挺好的!”
“我没有她们身材好。”
“我的声音也不好听。”
“我不擅长做讨人喜欢的表情。”
“我……”
楚烟烟一边说,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
陆见铭顿时方寸大乱。
蹲在旁边吃瓜司徵羽看见这副场景,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他瞬间明白,敢情姓陆的特地把这姑娘留下来,是他们之间早有奸情啊!
但是有必要藏着掖着嘛?
就算是未来掌门,也没有禁止他在外门找道侣吧?
难道说……
司徵羽就感觉细思极恐。
反观姜墨,此时他就相当巴适。大仇得报,果真是人世间最大的快事!
其实姜墨在看见楚烟烟时,已经大致确定她的身份。
陆见铭这家伙先前就多次跟他提过,楚烟烟的些许外貌特征,再加上向来恐女的陆见铭对她并未有出现任何排斥反应……这些都足够说明问题。
姜墨看着好言好语安慰道侣的陆见铭,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于是,姜墨就在心中感慨:“哎呀,这楚烟烟以退为进的做派,倒是和孟初染有些类似……啊,这当然说的是前世。
现在想来,前世的孟初染那可真是把这招用得炉火纯青。
哪像现在,就纯纯的川渝暴龙!这着实想不明白,她到底哪来的这么大转变?
“很简单啊,这还不是多亏了夫君对我太好了嘛!”
耳畔的甜美声音打断了姜墨的感慨。
继而,姜墨满脸不知所措地,继而僵硬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孟初染。
孟初染的笑容很美。
姜墨不禁咽了口唾沫,磕磕绊绊地替自己找补:“娘子你知道的,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所以呢?”
“我也就想想,你别当真……”
“哦,这样啊。”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给我个面子,等回家……行不?”
“呵呵。”孟初染掩嘴笑了笑,说道:“在外我当然会给足夫君脸面,而且我又不是什么所谓的川渝暴龙,就算回家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真的?”
“骗你做什么?回家后,肯定是抓紧时间闭关修炼啊!哪来的那么多时间整有的没的……”
抓紧时间修炼……
姜墨已然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他不禁再次咽了口唾沫,很是小心谨慎地问道:“中途可不可以歇……”
“我不是说了要抓紧时间吗?”
姜墨听见这句话后,死了。
全书……没完。
他只是晕了过去,某类主角是这样的,会动不动倒头就睡。
……
琳琅阁的顶层阁楼中,与其他四位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惊蛰天骄不同,刘廉似乎全程都在安静地关注着选角大会,看起来极其认真负责。
若问他对选角大会持有怎样的个人看法,那么他给出的回答,不说是牛头不对马嘴,那肯定也是没有一点营养。
因为就在前不久,
家族给他送来的一封密信,这封密信让他根本没有心情关注周围的事情。
密信中内容很简单。
他的父亲吩咐他,让他在选角大会期间,找机会偷袭做掉惊蛰仙宗的天骄。
刘廉为此很难。
他倒也没有想过真的听从家族的吩咐,去杀害同门师兄弟,他更多的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在明知他不不可能同意的情况下,要送这样一封信过来。
他清楚家族的藏污纳垢,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立场,去做这种大义灭亲之举。就像他既不可能把手里这封密信,交给同门师兄弟,也不可能听从父亲的吩咐行事。
他就卡在了这么个左右摇摆的位置。
为何说是左右摇摆?因为在他明确知晓家族和邪修教派暗通款曲的情况下,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也都属于是变相的包庇。
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就只有,说与不说。
想到这里,父亲送这封信来的用心,便显而易见了。
如若无法做出决定,那就等同于包庇,等同于站队家族,等到事后清算,他难道还回得去惊蛰仙宗吗?
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把事情做绝?
知子莫若父。
这封信是在逼迫他站队家族。
……
伴随选角大会的第三轮结束,会场中的宾客便纷纷起身离去。
琳琅阁将选角大会分作了三场,今日就只有琴、萧和笛的选角,待到明日就是剩下的唱和舞。
选角大会的最后一场,便是“新生代琳琅歌舞团的首次出演”。
刚确定成员国就进行首次出演,这看起来是挺临时的,但实际上,琳琅阁早就让新生代琳琅歌舞团进行过多次排练,甚至为了表现出“首次配合导致的些许不协调”,都为此特地进行过排练。
琳琅阁就是打算给观众演绎出这种效果,为凸显歌舞团成员之间的默契而已。毕竟真正不经过排练的临时演出,绝对不仅仅“些许不协调”,那根本就是没法观看的。
姜墨在知晓这些事实真相后,不禁赞叹,这位“歌舞团经纪人”实乃人才。
这种运作风格与前世运作偶像团体的幕后从业者,是何其的相似!若非像他这种,带着前世记忆转世到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很小,他都要怀疑这位“经纪人”,就是个穿越者。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穿越者身份的猜测,其实就挺一厢情愿的。
毕竟这种想法前提,是下意识就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人,不可能想出此类绝妙的方案。然而,想法和行动,往往都是建立在需求之上的。
万花门需要通过这个行业赚钱。
那么就肯定会有人思考,用什么方案才能更好更快的去赚钱,以此不断地进行迭代优化,得出当下最适配的规则与方法。
穿越后妄图在复刻前世的产业模式,以此在现世牟利。这其实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相反,还可能困难重重。
与其冥思苦想怎么在这个世界上展现另类,不如老老实实地先熟悉这个世界的规则。
所以姜墨即便想起了部分前世的记忆,但他更多还是把自己当作此世之人,从未想过要把前世那些已然成熟的产业模式都搬过来。
毕竟前世的他,也不过是一位普通的高二学生。
不说专业知识,就连课本上的那些诗词他都得想好一会,才能想起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