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隆主教宫的午宴弥漫着诡异的平静，烛火在银制烛台上跳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安妮公主坐在朱文正左侧，颈间的鸽血红宝石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像一汪凝固的血。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天鹅绒长裙，领口绣着精致的波西米亚鸢尾花纹，十七岁的脸庞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纤细的肩膀微微紧绷，显然对这场宴席充满不安。
右侧传来银叉切割瓷盘的刺耳声响，玛格丽特女王正用近乎发泄的力道切割着盘中的烤鹅。
她今日穿着正式，领口绣着芬兰挪威的狼图腾，三十岁的年纪让她的眉眼间带着成熟女人的锐利，眼角的细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却更添几分威严。
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时不时掠过安妮的侧脸，在那枚鸽血红宝石上停留许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安妮公主尝尝这个。”朱文正用公筷夹了一块荔枝递到她碟中，象牙筷轻触白瓷碟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这是从广州运来的新鲜水果，在欧洲可是稀罕物。”
安妮屈膝道谢，纤细的手指捏起荔枝，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头的苦涩。昨夜温存的余温仿佛还留在肌肤上，朱文正灼热的呼吸、有力的臂膀，还有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些羞人话语，都让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脸颊发烫。
可此刻面对玛格丽特毫不掩饰的敌意，她只觉得如坐针毡。
“听说公主殿下带来了波西米亚的葡萄酒？”玛格丽特突然放下银叉，杯中的勃艮第红酒晃出细密的涟漪。
她端起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水晶杯壁上挂出弧线，嘴角挂着虚假的微笑，“不如让我们见识一下神圣罗马帝国的佳酿？毕竟十七岁的年纪，应该很懂如何用美酒取悦男人吧？”
这话里的暗示像针一样刺进安妮心里。她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眸里泛起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女王陛下说笑了，安妮可从来没有用美酒来诱惑殿下。”
“哦？那是来做什么？”玛格丽特打断她，放下酒杯起身走到安妮身后，手看似亲昵地搭在她肩上，涂着蔻丹的指甲却暗暗用力掐进少女细嫩的皮肉。
“难道是来展示波西米亚的处女之身？听说瓦茨拉夫已经把你许给英格兰国王，还是你本事大，竟然爬上了殿下的龙床。”
安妮强忍着肩上的刺痛，身体因屈辱而微微颤抖。
她能感受到玛格丽特的目光，她的眼神里藏着打量与嘲讽，像无数根针扎在身上。
“女王陛下请自重！”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却因愤怒而发颤，“我代表神圣罗马帝国而来，谈论的是军国大事，不是闺房私事！”
“军国大事？”玛格丽特轻笑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谈论军国大事，却谈到男人的床上？不过是仗着年轻貌美，想靠身体换取和平罢了。”
她俯身在安妮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可惜你不知道，男人对新鲜的身子只有三分钟热度。等他玩腻了，你连芬兰的雪都不如，至少雪还能覆盖我的城堡，而你只会被丢弃在路边。”
尖锐的疼痛和羞辱感让安妮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猛地挣开玛格丽特的手，霍然起身，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声响在大厅里格外刺耳。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胸口剧烈起伏，“波西米亚的尊严不会用女人的身体来换取！”
短短几分钟，安妮公主脑子上线，冷声道：“安妮以清白之身嫁给殿下，是在温莎城堡举行过婚礼的，尚且不敢自称臣妾，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殿下面前称臣妾？”
玛格丽特女王没想到乖巧柔弱的安妮公主也会如此牙尖嘴利，气的脸色通红，但却不知如何反击。
“够了！”朱文正重重放下酒杯，酒液溅出杯沿，在红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玛格丽特身上，带着明显的不悦，“玛格丽特，你是芬兰挪威的君主，不是市井泼妇！在宴席上争风吃醋，像什么样子？”
玛格丽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委屈地低下头，眼眶微微泛红：“殿下息怒，臣妾只是担心公主殿下年轻识浅，被人当枪使。毕竟臣妾年长几岁，总得多替殿下分忧。”
朱文正的脸色缓和了些。
他看向安妮，语气也放缓了些：“坐下吧。说说看，瓦茨拉夫到底有什么诚意？”
安妮咬着下唇坐下，雪白的脖颈因愤怒而泛起红晕。
她知道玛格丽特是故意激怒她，想让她在朱文正面前失态。
深吸一口气压下委屈，她轻声道：“王兄愿将波西米亚外的领地割让给大明，每年纳税，只求殿下退兵。”
“纳税？”朱文正轻笑一声，用银签剔着牙，金质牙签在指尖转动，“本王的士兵在佛兰德斯流的血，岂是纳税能弥补的？”
他看向玛格丽特，“你说呢，我的女王？”
玛格丽特立刻接话，声音带着讨好的温顺：“殿下说得极是！波西米亚人杀害了那么多明军将士，现在想轻飘飘割块地就了事？依臣妾看，至少要让他们把国库悉数奉献，献上布拉格，解散所有军队！”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安妮一眼，“毕竟养着只会用女人求和的王室，不如养几头莱茵河的奶牛实在。”
安妮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女王陛下未免太苛刻！布拉格是波西米亚的心脏——”
“现在是本王说了算！”朱文正重重拍在桌案上，震得杯盘轻响，“安妮，回去告诉瓦茨拉夫，三天之内不亲自来科隆投降，本王就下令炮轰布拉格！”
他的目光落在安妮泛红的眼眶上，语气稍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最好劝劝他，别让你的处女血白流。”
这话像重锤砸在安妮心上，让她瞬间面无血色。
她知道朱文正说的是实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的贞操、她的尊严都毫无价值。
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天鹅绒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宴席不欢而散。
安妮回到东翼套房时，侍女正焦急地等候在门口，见她眼眶通红连忙递上温水：“公主殿下，刚收到密信，罗马教廷派了枢机主教来科隆，说是要和英王商议教务。”
安妮接过密信，指尖因颤抖而难以拆开封印。侍女连忙上前帮忙，展开信纸后，安妮的眉头越皱越紧。
教皇乌尔班六世这时候派人来，显然是想联合朱文正压制神圣罗马帝国，而玛格丽特必定会趁机煽风点火。
她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羊皮纸，将那些阴谋诡计化为灰烬。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她低声说，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备车，我要去见英王殿下。”
“布拉格的百姓不能因为我的面子而流血。”她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仪容，用冷水拍打脸颊褪去红肿，又在眼角轻扫了些胭脂遮掩泪痕。
镜中的少女虽然面带憔悴，灰蓝色的眼眸里却燃起了倔强的火苗，“我必须让他看到我的诚意。”
此时的书房里，朱文正正看着罗马教廷的国书冷笑。
玛格丽特站在他身后，纤细的手指轻柔地为他揉捏着太阳穴，身上的麝香混着檀香的气息弥漫开来。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主教？”她的声音柔得像水，“他们想保留教廷的特权，简直是痴心妄想。”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朱文正捏着国书的边角，纸张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以为搬出上帝就能吓唬我？上帝有几个师？”
他将国书扔到火盆里，看着羊皮纸蜷曲燃烧，“告诉那些主教，想谈判可以，先把梵蒂冈的黄金运到科隆来，再让乌尔班六世亲自来给本王请安。”
玛格丽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手指滑到朱文正的锁骨处轻轻画着圈：“殿下英明。不过……安妮那边怎么办？瓦茨拉夫未必会来投降。”
她故意提起安妮，想试探朱文正的态度。
“他会来的。”朱文正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玛格丽特饱满的胸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过比起那个青涩的小姑娘，还是你更懂如何取悦本王。”
玛格丽特心中一喜，顺势靠在他怀里，手指划过他腰间的玉带：“那殿下今晚在臣妾这里过夜吧！臣妾一定好好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