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细沙,悄然从指缝间溜走。小乐珩已经从那个襁褓中柔弱的小婴儿,长成了一个结实爱笑、会咿咿呀呀“说话”、对世界充满无限好奇的四个月大小伙子了。他挥舞着莲藕节般的小胳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小嘴里时常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逗得全家开怀大笑。生活似乎正朝着更加有序、更加从容的方向发展。爱琪逐渐适应了学业与育儿的双重节奏,乐希工作室的运转也步入稳定期,连张姨都感慨小少爷越来越好带。
一个秋高气爽的周末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满客厅。爱琪盘腿坐在爬行垫上,逗弄着正努力尝试翻身的儿子。乐珩吭哧吭哧地用着力气,小脸憋得通红,终于成功从仰卧翻成了俯卧,骄傲地抬起小脑袋,冲着妈妈“啊呜”一声,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新技能。爱琪笑着给他鼓掌,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珩珩真棒!”
乐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处理着平板上的邮件,目光却时不时被妻儿的互动吸引。看着儿子一天天的进步,看着妻子脸上越来越舒展的笑容,一个被搁置已久的念头,如同被阳光唤醒的种子,悄然破土而出。
他放下平板,走到爬行垫边坐下,伸手轻轻揉了揉乐珩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看向爱琪,眼神温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老婆,你看珩珩现在多结实,家里也理顺了。我们是不是……该把‘大宝’接回来了?”
“大宝?”爱琪一时没反应过来。
“汤圆啊!”乐希提醒道,语气里带着怀念,“我们的大儿子,汤圆!”
汤圆!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爱琪记忆的闸门。一只毛茸茸、雪球似的博美犬,有着黑葡萄般湿漉漉的大眼睛和永远像在微笑的小黑鼻子。它是他们新婚不久时领养回家的“大儿子”,陪伴他们度过了许多温馨又搞笑的时光。它会撒娇地躺在爱琪脚边打呼噜,会叼着乐希的拖鞋满屋子跑,会在他们下班回家时兴奋地扑上来,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那些画面清晰而温暖地涌上心头。
然而,甜蜜的回忆很快被一层愧疚的薄雾笼罩。当爱琪怀上珩珩,强烈的孕吐和各种不适接踵而至,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汤圆虽然乖巧,但依旧需要遛弯、需要梳毛、需要陪伴。在孕早期最难受的那段日子,爱琪甚至闻到狗粮的味道都会引发剧烈的呕吐。看着汤圆因为不能像往常一样亲近女主人而困惑委屈的眼神,爱琪的心都要碎了。乐希工作繁忙,也无法保证每天按时遛狗和给予它足够的关注。为了爱琪的身体和肚子里宝宝的安全,也为了汤圆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他们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汤圆暂时送到好友顾名辰家寄养。
这一寄养,就是将近一年。
“汤圆……”爱琪喃喃道,眼眶微微发热,“它在辰哥那儿……过得还好吗?”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当初送走时,汤圆懵懂又依恋的眼神,至今想起来都让她心疼不已。它会不会以为爸爸妈妈不要它了?
“放心!”乐希握住爱琪的手,语气笃定,“老顾那家伙,虽然嘴上总嫌弃汤圆掉毛、拆家,但实际行动上,简直把汤圆宠上了天!你是不知道,他专门给汤圆弄了个房间,狗窝都是定制的,玩具堆成山,进口狗粮罐头管够,还请了专门的宠物美容师定期上门服务!朋友圈里晒‘狗儿子’比晒他那些限量跑车还勤快!汤圆在他那儿,绝对是锦衣玉食的‘狗少爷’待遇!”
乐希的描述让爱琪破涕为笑,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她知道顾名辰面冷心热,对朋友极其仗义,尤其是对汤圆,那份喜爱是藏不住的。但再好的寄养,终究不是家。汤圆是他们的家人,是他们的“大宝”。
“可是……”爱琪看着爬行垫上无忧无虑的儿子,“珩珩还小,突然接汤圆回来,会不会吓到他?或者……卫生方面……”作为新手妈妈,她本能地会考虑所有可能的风险。
“珩珩没我们想的那么脆弱。”乐希宽慰道,他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脚丫,“你看他现在,对什么都好奇,适应能力很强。而且汤圆性格温顺,从小就知道分寸。至于卫生,我们更注意清洁消毒就好。老顾那边卫生也做得极好,汤圆疫苗驱虫都是按时做的。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看着爱琪的眼睛,“我们是一家人。汤圆是珩珩的‘狗哥哥’,他们应该认识,应该一起长大。我们亏欠汤圆的陪伴,以后要加倍补回来。”
乐希的话像一股暖流,驱散了爱琪心中最后的顾虑和阴霾。她用力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期待的光芒:“好!我们接汤圆回家!就今天下午!”
电话打给顾名辰时,背景音里先传来一阵兴奋的犬吠和爪子挠门的声音。
“喂?乐希?稀客啊,怎么想起我了?”顾名辰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慵懒调侃,但背景里汤圆“汪汪汪”的叫声清晰可闻。
“老顾,跟你汇报个事。”乐希开门见山,语气带着笑意,“我们准备把汤圆接回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背景里的狗吠声也小了下去,仿佛汤圆也在竖着耳朵听。
“……哦?终于想起你们还有个‘儿子’了?”顾名辰的声音听不出太大波澜,但语速似乎慢了一拍,“珩珩那小子现在皮实了?能经得起他狗哥闹腾了?”
“嗯!壮实得很,就等着认识他的狗哥哥呢。”乐希笑着说,“怎么样?汤圆少爷最近没把你家拆了吧?下午方便吗?我们过去接它。”
“拆家?哼,它敢!”顾名辰哼了一声,随即背景里传来他压低声音的训斥,“汤圆!坐下!别扒拉门!” 紧接着是汤圆委屈的“呜呜”声。
“下午……行吧。”顾名辰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正好我下午在家。你们过来吧。地址你知道。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语气严肃了点,“把珩珩用的东西都带齐,汤圆这家伙现在娇气得很,认窝认碗认玩具,突然换环境怕它不适应,把它常用的都带上吧。”
“放心!都准备好了!”乐希应道,心里却是一暖。顾名辰这看似嫌弃的叮嘱,字字句句都是对汤圆的关心和不舍。
下午,乐希开车,爱琪抱着珩珩,带着一个装满汤圆旧物(它最喜欢的磨牙玩具、小毯子、狗碗)的袋子,前往顾名辰位于市郊的独栋别墅。
车子刚驶入顾名辰家气派的花园大门,一个雪白的小身影就像一颗发射的炮弹,“嗖”地从敞开的大门里冲了出来,直奔他们的车子!正是汤圆!它似乎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激动得尾巴都快摇断了,一边跑一边发出兴奋到变调的“嗷嗷”叫声。
“汤圆!”爱琪抱着珩珩刚下车,就被热情似火的汤圆扑了个满怀。小家伙立起后腿,两只前爪使劲扒拉着爱琪的腿,仰着小脑袋,黑亮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小舌头不停地想舔她的手,喉咙里发出激动又委屈的呜咽声,仿佛在控诉:“妈妈!你们怎么才来!我好想你们!”
爱琪的心瞬间化成了水,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她蹲下身,也顾不上珩珩在怀里好奇地张望,腾出一只手紧紧抱住汤圆毛茸茸的小身体,脸颊贴着它柔软温暖的毛发:“汤圆!对不起!妈妈来了!妈妈接你回家!我们大宝受苦了……”她一遍遍地抚摸着汤圆,感受着它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乐希停好车走过来,汤圆立刻又扑向他,绕着他的腿兴奋地打转,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乐希笑着蹲下,揉着它的小脑袋:“汤圆!想爸爸没?看你这油光水滑的,看来顾爸爸把你养得不错!”
顾名辰这时才慢悠悠地从屋里踱出来,双手插在休闲裤口袋里,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眼神在触及围着乐希爱琪兴奋打转的汤圆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和落寞。
“哟,一家团圆了?恭喜恭喜。”他走到近前,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目光自然熟稔地落在爱琪怀里的乐珩身上,甚至伸手熟练地轻轻捏了捏珩珩胖乎乎的小脸蛋,“小东西,几天不见,好像又沉了点?干爸快抱不动咯!”珩珩似乎认得这个经常逗他的干爸,被捏了脸蛋也不恼,反而咧开没牙的小嘴冲他乐。
当汤圆仰起头,湿漉漉的鼻子凑近爱琪怀里的宝宝时,珩珩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精准地一把抓住了汤圆耳朵上柔软的绒毛!
“哎!”爱琪和乐希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生怕汤圆吃痛或受惊。
然而,汤圆只是微微抖了抖耳朵,并没有挣扎或低吼。它抬起小脑袋,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温顺地看着这个抓住自己毛毛的小小人类——它曾在干爸家见过这个小主人好几次,只是气味更浓烈了。它甚至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极其轻柔地舔了一下珩珩的小手背!动作充满了试探性的友好。
珩珩被这湿漉漉、软乎乎的触感弄得愣了一下,随即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不但没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小脚丫还在妈妈怀里兴奋地蹬了蹬。他似乎把这个毛茸茸的“大玩具”当成了新奇有趣的伙伴!
这和谐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无比惊喜。顾名辰也收回了逗弄珩珩的手,看着汤圆对珩珩那小心翼翼又充满善意的态度,嘴角终于勾起一个真心的弧度:“啧,汤圆这小子,还挺有当哥哥的样儿!知道护着小弟弟了?”
“辰哥,谢谢你!”爱琪抱着儿子,看着乖乖让她抚摸的汤圆,由衷地对顾名辰说,“谢谢你这一年多对汤圆的照顾,把它养得这么好,这么懂事。”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感激。
“谢什么,”顾名辰摆摆手,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汤圆,“都是兄弟。再说,这小东西……也挺招人疼的。”他蹲下身,揉了揉汤圆的脑袋,声音低了些,“回去要听话,别给弟弟捣乱,知道吗?”汤圆似乎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依赖的呜咽声。
乐希把带来的汤圆旧物交给顾名辰家的佣人,然后牵起汤圆的牵引绳:“老顾,那我们……带汤圆回家了?”
“走吧走吧。”顾名辰站起身,背对着他们挥挥手,声音听起来依旧随意,“省得它天天在家嚎着想你们,吵得我头疼。”他转身往屋里走,脚步却显得有些缓慢。
爱琪和乐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了然和一丝歉意。他们牵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看着“顾爸爸”背影的汤圆,抱着好奇张望的珩珩,坐进了车里。当车子缓缓启动,驶离别墅大门时,爱琪透过车窗,看到顾名辰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正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辰哥……其实很舍不得汤圆。”爱琪轻声道。
“嗯。”乐希点点头,“以后常带汤圆和珩珩回来看看他。汤圆在他这儿,也是他的‘儿子’。”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汤圆的反应既兴奋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陌生感。它先是像巡视领地一样,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嗅了个遍,尤其是它曾经的狗窝位置(现在已经被珩珩的爬行垫占据)。当闻到熟悉的气味时,它便激动地打滚、摇尾巴。但当看到全新的家具摆设和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小婴儿的奶香时,它又会停下来,歪着小脑袋,黑眼睛里带着一丝谨慎——虽然它在干爸家见过小主人,但这毕竟是全新的环境。
爱琪将珩珩放进婴儿床里,然后拿出汤圆熟悉的狗碗和它最爱的磨牙玩具。当看到自己的旧物时,汤圆立刻兴奋地扑过去,叼着玩具在客厅里撒欢地跑了好几圈,仿佛在确认:“这是我的家!我真的回来了!”
乐希拿出牵引绳:“走,汤圆,爸爸带你下去放放风,熟悉熟悉新地盘!”汤圆一听“放风”,立刻叼着玩具跑到门口,激动地原地转圈,尾巴摇得飞起。
爱琪则在家陪着珩珩。小家伙躺在婴儿床里,好奇地看着那个白色的、会动会叫的“毛绒玩具”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小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小手朝着汤圆的方向挥舞。
等乐希遛完汤圆回来,小家伙似乎彻底适应了,也渴了。它跑到自己的水碗边,咕咚咕咚地喝水。爱琪趁机抱着珩珩,慢慢地、试探性地靠近汤圆。
“汤圆,看,这是弟弟,珩珩。”爱琪蹲下来,让珩珩的视线和汤圆平行。
汤圆喝完水,转过身,湿漉漉的黑鼻子凑近爱琪怀里的宝宝,轻轻地嗅了嗅。珩珩也好奇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毛茸茸脑袋,再次伸出小手,这次轻轻摸了摸汤圆的鼻梁。汤圆没有躲闪,只是眨了眨黑亮的眼睛,伸出小舌头,又极其温柔地舔了一下珩珩的小手,像是在回应。
“珩珩,这是哥哥,汤圆。”爱琪温柔地介绍着。
这一刻,大宝和二宝,跨越物种的初次正式会面,在妈妈的怀抱旁,以一种充满善意和好奇的方式完成了。没有冲突,只有小心翼翼的触碰和温柔的回应。
晚餐时间,家里变得更加热闹。汤圆乖乖地趴在自己的食盆边享用乐希为它精心准备的归家大餐(顾名辰家的进口狗粮混合了它最爱的鸡胸肉丁)。餐厅里,爱琪和乐希一边吃饭,一边不时看看脚边安静吃饭的汤圆,再看看婴儿车里自得其乐啃着牙胶的珩珩,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的幸福感充盈着整个空间。
“感觉家里一下子完整了。”爱琪轻声说,给乐希夹了一筷子菜。
“是啊,”乐希笑着,目光扫过他的“两个儿子”,“大宝二宝都齐了。以后家里更热闹了。”他弯腰,揉了揉汤圆的小脑袋,“欢迎回家,大宝!”
夜晚,哄睡了珩珩。爱琪和乐希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汤圆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亲近它的女主人了。它跳上沙发,先是蹭了蹭乐希,然后便一头扎进爱琪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小脑袋枕在爱琪的腿上,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低的呼噜声,像个小发动机。爱琪温柔地抚摸着它柔软蓬松的毛发,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和依恋。
“它瘦了点。”爱琪摸着汤圆明显不如以前圆润(在顾名辰家被科学喂养控制体重)但更精干的身体,有些心疼。
“健康就好。老顾是科学养狗,控制体重对它的关节好。”乐希也伸出手,轻轻挠着汤圆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一年多,真是委屈它了。”爱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歉意。
“以后加倍补偿。”乐希揽过爱琪的肩膀,看着怀里酣睡的汤圆和卧室方向熟睡的珩珩,“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汤圆在爱琪怀里蹭了蹭,仿佛听懂了这句承诺,呼噜声更加绵长安稳。它的小爪子无意识地搭在爱琪的小腹上,那里曾孕育了它的小主人。窗外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客厅里,只有汤圆均匀的呼噜声和加湿器细微的白噪音。爱琪和乐希依偎着,手指交缠,目光温柔地落在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孩子”身上——一个在怀中安睡,带着失而复得的温暖;一个在房间里安眠,象征着未来的希望。
久别重逢的圆满感,如同月华般温柔地笼罩着这个小小的家。汤圆的归来,不仅仅是带回了一只宠物,更是拼上了这个家庭情感版图中最后一块重要的拼图。那些因分离而生的愧疚与思念,在此刻化作了更深的珍惜与守护。
从此,晨光熹微中,会有汤圆欢快的脚步声和珩珩咿呀的晨语交织;夕阳西下时,会有乐希牵着汤圆、爱琪推着婴儿车漫步的身影。生活的乐章里,将增添更多毛茸茸的温暖和稚嫩的欢笑,共同谱写成一首名为“家”的、悠长而幸福的交响曲。大宝归巢,四口之家,团圆有时,幸福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