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夫人有满肚子的愤懑和委屈,一边说还一边哭。
当真是将脸面都豁出去了。
委屈,可不委屈嘛。
往昔在这北燕城里,有些人虽然脾性一般,跳蹿得厉害,但大家在身份上相差不多,互相牵制,还算是没闹出大事来。
可自从林清凝来了之后,她身份太过特殊,众人都不大敢招惹她。
她这个人吧,瞧着是一副娇柔可怜的样子,其实是个喜欢人捧着奉着的,平日里还喜欢举办这个宴会那个聚会。
但凡她送了请帖的,不去就是看不起她,今日要看这个跳舞,明日要看那个作诗,尤其是常茹,也不少被她刁难为难。
若是不情愿,她便去寻人哭诉一二,很快就会有人上门了。
北燕城明面上还算平静,但私底下不少夫人女郎已经怨声载道,心中希望主上早日娶王后,将林清凝给管住了,让她不要再生事了。
对于林家的遭遇,众人很心疼也很敬佩,但林清凝天天在她们头上蹦跶,让她们没一天安稳日子过,那实在是敬重也心疼不起来了。
燕行川听了常夫人的哭诉,愣了好些时候都没反应过来,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主上,我们常家虽不如沈家,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家女儿也是被父母娇养着长大的,我们只希望她能嫁得好郎君,过好这一生,是断然不可能让她给人做妾的啊!”
燕行川一时间真的想去打仗,也不想处理这些乱七八糟一个头有九个大的事情,但他也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常夫人请放心,常将军乃是北燕的将军,为北燕立下功劳无数,不说常家不同意,便是常家同意,本王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将军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糊涂了,便是他不肯退亲,你们也不必管他,这桩亲事就此作罢,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本王说的。”
“沈将军为家国另娶她人,已经是委屈常娘子了,断然没有再委屈常娘子做妾的道理,就请常家为常娘子另寻良缘。”
“多谢主上。”常夫人松了一口气,她要的就是燕行川这句话,有了这句话,便是沈遂非要常茹做妾,便是常将军脑子坏了要女儿嫁过去,那她也能拦得住。
“多谢主上。”常茹道了谢,然后问燕行川,“臣女有一事,也想问问主上,请主上莫怪。”
“你问。”
“主上可知崔三郎?”
“崔三郎崔景之?”燕行川微微抬头,诧异地看向常茹,“你问他做什么?”
常茹问他:“不知崔三郎可有婚配,或是有了要定亲的人选?”
燕行川惊了:“你看上崔三了?”
燕行川原本还想,沈遂这个混账东西不是托付终身之人,常茹这辈子还是别嫁给他的好,他当时也想到了崔景,这两人凑在一起倒是挺合适的。
不过他想想又觉得有些对不起沈遂,便一直没做什么,只是不曾想,后来发生了这些事,沈遂竟然如此无耻让常茹做妾,惹怒了常家人与常茹。
常茹这一下子就想到了崔景。
燕行川咳了一声:“崔三郎如今确实没有婚配,也没要定亲的人选,只是婚姻大事,是你要过一辈子的,希望你认真看待,勿要因为一时冲动,为了报复,就嫁了这么一个人。”
是的,报复。
沈遂刚刚被崔景坑得只娶南淮王长女,如今连未婚妻都嫁给了崔景,沈遂恐怕要被气得吐血。
不过崔景与常茹若是能凑成一对,燕行川也是乐见其成,想了想道:“你若是真有心,不如先派人去看看人,也了解一下崔氏一族。”
“大家氏族人多事也多,看着风光,其实内里弯弯道道的事情多了去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不错,崔三也乐意,那就可成。”
“那主上觉得崔三郎为人如何?”
燕行川点头道:“也还行,懂进退,有责任心,也孝顺长辈,对待家中的弟弟妹妹也向来很爱护,虽说人有些狡诈,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人品上暂时挑不出错来。”
“对了,他与他父亲感情倒是一般,他母亲过世之后,父亲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继室,还口口声声与继室是真爱,他大约是为母亲不平,并不喜欢他父亲。”
常茹点点头,倒是十分满意:“倒是性情中人,对了,他对王姬如何?”
“兄妹情深,爱护有加。”
常夫人在一旁听着,倒是越听越是满意:“听主上这么一说,崔三郎确实也挺好的。”
知晓心疼母亲,也爱护弟弟妹妹,行事上挑不出错,有勇有谋,脑子也好,前程更是不差。
若是论功绩,崔景的功绩,也未必比沈遂差了。
平州是崔氏一族送的,原州也是在崔氏一族的相助下没花费多少力气就到手,襄州是崔家主谈的,是靠崔氏子弟的努力以及北燕军队震慑拿下来的。
再来莱州,也是在崔景的谋算之下,莱州内部瓦解,百姓起义,乱成一团,这才让谢氏一族投降。
这等功绩,日后崔氏一族和崔景哪里能差了,说句好听点的,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而且还有王姬呢,王姬是主上想娶的人,将来什么王后皇后,定然是她的。
这做未来皇后的嫂子......
常夫人想想也有点激动,若是如此,林清凝哪里还敢欺负到常茹头上,敢要她绣什么千里江山图。
“主上请放心,臣妇会派人查一查这崔三郎与崔氏一族,到时候若是有机会,还请主上为我家阿茹美言几句。”
“小事。”
常家母女得了自己想要的,终于放下一颗心,高高兴兴离开了。
燕行川坐在位置上许久,然后气笑了。
“沈遂,莫不是真的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死活,让未婚妻给他做妾,亏他想得出来,还让她不要计较这名分......”
燕行川笑着笑着,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上一世让林清凝做皇后,又不肯与崔姒和离,甚至不放她离开,让她就那样尴尬地杵在那里,妻不妻妾不妾的。
他这心里何尝不像沈遂那样,希望她忍一忍,为了他们能在一起委曲求全,不要计较名分。
细想来,他也没高尚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