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连早膳都没用,崔姒便搬了个家。
燕行川犹豫来犹豫去,临近午时的时候才敢到缥缈山居来,结果发现人都搬走了。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搬走了?搬去哪里了?”
“这个我等就不知了,只知晓王姬她之前买了新宅院,已经修葺收拾好了,便搬过去。”
“那为何不派人告诉本王?”
“这...这我们没想到王姬搬家不和主上说啊......”
燕行川当时又气又急。
“派人去找,一定要把人找到!”
缥缈城到底是在北燕的掌控之中,再加上崔姒也没有过多遮掩,不过是半个时辰,燕行川便得知了崔姒的去处。
是在城东清河街的一处宅院里。
得了消息,他也不敢再耽搁,直接带着人过去。
。
胭脂选的宅院不错,崔姒很满意,待搬到了地方,她还有兴致让胭脂带着自己在院子里走走逛逛,熟悉这个新住处。
春风悠然,信步赏景。
看那叶绿花红满人间,归来时花香沾衣。
仿佛是盈满了这个春日的味道。
崔姒还剪了一些花枝,打算拿回去插花,为屋中添一景。
不过她刚刚准备回住处,燕行川就追过来了。
“让他进来吧。”崔姒并没有意外,淡定地往屋里走去,吩咐松绿给她取个花瓶来,又让胭脂去泡茶。
待燕行川踏进屋子的时候,她正坐在正位的椅子上,拿着剪刀修剪花枝。
今日春光正好,阳光明媚,太阳洒落在院子里,明亮的光将屋舍也映照得亮堂堂的一片。
她穿着那一身笼烟紫的衣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垂着眼帘,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花枝修剪。
燕行川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作声,良久之后,才抬脚走上前去,在她对坐的另一边坐下。
见她剪好了一支花枝放在绘着海棠窗桃枝的花瓶之中,便伸手拿了一支给她:“给。”
她接过,然后又继续修剪。
胭脂送了两盏茶水上来,见两人都不做声,放下茶,行了礼,便退到门口去候着。
不知过了多时,茶水都已经冷透了,崔姒才将花枝全数修剪好,一一插在了花瓶之中。
这一插花并没有多大讲究,什么都有,像是将整个春天盛开的花都放进去,让它们争奇斗艳,争一个主次高低。
见她拿起花篮要收拾剪落的枝叶,燕行川赶紧起身:“我来吧,小心有刺,伤着手了。”
他抢过花篮,另一只手将案几上方才修剪下来的枝叶全拨到里面,而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到一边去。
崔姒端起手边的冷茶喝了一口,这才抬眼看他。
燕行川被她这一看,心又提起来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张了张嘴,小声问她:“阿姒,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沈遂干的事情。”
“他干了什么事?”
“......”
一时间,燕行川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答这话,也心知她是故意的,崔景来见过她,又怎么可能会不告诉她呢?
燕行川只得硬着头皮认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将事情处理好,我先前不告诉你,一是怕你和崔家知道了,到时候闹起来,而是怕你迁怒我。”
他们两人,如今好不容易好好相处了,他能走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可偏偏还管不住自己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欺负她。
他说过不会让她受委屈的,结果一次又一次地打脸,这让他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过你放心,我断然不会让事情发生的,就算是要和南淮打一场,我也断然不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的。”
崔姒闻言,竟然笑出声来:“那我岂不是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女?”
燕行川一愣,立刻摇头:“怎么会。”
崔姒却道:“怎么不会?你不愿牺牲我,从而掀起战争,让不知多少将士埋骨战场,多少家庭破碎,多少父母没了儿子,多少妻子没了丈夫,多少儿女没了父亲。”
“这日后青史上的一笔,全是我的罪,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全是我背负的人命。”
“往后的千年万世,我便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祸国殃民,害死不知多少人的罪人。”
“你说做人怎么就那么难呢,我好好的一个人,一生也没做下什么错事,他沈遂嘴巴一张,就将我推上两国交易之上,以我一身扛起将士百姓。”
“我认了,我便是一生苦,我不认,就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是天下的罪人。”
纵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但崔姒每想起来自己被坑成这样,心里的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真想让沈遂去死一死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燕行川心慌得不行,他连连解释,“都是沈遂他做错了事,都是他的错。”
崔姒转头看他:“你也认为是他的错?”
燕行川点头:“自然是他的错,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这本不该答应的,南淮王一开口,他就该拒绝的,我们北燕,就没有牺牲一女子安定社稷的事情。”
“阿姒你放心,现在知道这件事的没几个,我都让人将嘴巴闭紧,断然不会传出去的,也断然不会让你担了这不好的名声的。”
此时此刻,燕行川对沈遂真的是厌恶得不行,真的是一点都不将他这个主上放在眼中。
这天底下有哪个臣子,能越过主上,将主上未来的妻子,将来的王后许出去和亲的。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且,沈遂哪里做得他的主?哪里做得崔家的主?哪里做得崔姒的主?
他就敢应。
他有什么资格答应将别人的妻子、别人家的女儿送出去?!
“若是事情传开了呢?”崔姒问他,“若是沈遂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传出去,让天下人来逼迫你逼迫我同意呢?到时候你如何做?”
“你要知晓,到时候我不嫁,便要担这一身污名了?”
崔姒微微抬起下巴,眸光确实越来越清冷。
那一双眼睛,让燕行川都不敢抬头直视。
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我该如何做,阿姒,你要我如何?你要如何我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