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海尚不知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一双精明的眼睛贪婪地望着黎家小洋楼，
“黎老师在家吗？”
苏菲没有第一时间认亲，而是打量着他，面上露出不喜。
她不喜欢这个堂兄。
眉眼间不像爷爷那样正气，反而透着股市侩的狡黠。
苏方海肆意冒犯的目光放在苏菲身上，“你也是黎家人？”
苏菲不动声色地说：“是。”
“你好，我叫苏方海，是京大中文系大五生。”
那个时代的大学有五年制。
宋亦懒懒散散地走出来，胳膊搭在苏菲的肩上，抬手顺势捂住苏菲的眼睛，
“别看，搞文学的人心眼不好使，脏眼睛。”
在漂亮女人面前，苏方海为了彰显自己，怒怼宋亦，“怎么说话呢？你是这位女同志的什么人？”
苏菲眨了眨眼睛，没有挣脱，阳光下，温暖的指缝间透出红色的光。
宋亦吊儿郎当地说：“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小子，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你都没戏！”
苏方海脸色难看，口不择言，“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不要脸！”
苏菲一只手盖在宋亦捂着她眼的手上，另一只手攀住宋亦的前臂，循着苏方海声音发出的方向，一脚踹了过去。
稍微偏了点儿，没踹着。
宋亦勾着唇角，笑得春风荡漾，提醒道：“左边一点儿。”
苏菲再次抬脚时，
苏方海闪身躲开，愤然道：“我们是代替老师上门结亲的，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苏鸢穿戴整齐地出来，“要结婚的是蔡建中，他人呢？”
“为什么没有提前打招呼？”
这是觉得婚事已成定局，小姑不嫁也得嫁，拿捏黎家？
“我们蔡老师去买布和京八件了……”苏方海觉得声音耳熟，定睛望去。
他看清来人是谁后，扭头就跑，“我去看看蔡老师到哪里了。”
苏鸢跨步上前，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扯回来，“往哪儿跑？”
“一年不见，你还是这副臭德行，怎么？上次的揍没挨够？”
苏方海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位女同志，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人你也打了，是不是应该放开我？”
宋亦倒是没想到，这人和苏鸢还有过节，“嫂子，这小子怎么惹到你了？”
苏鸢一脚将苏方海踹倒在地，“去年，我和星回去友谊商店买东西，出来碰到一群小混混讹我们，其中就有他。”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苏畅的侄孙
――苏方海。
一起来的同伴见状，纷纷指责苏鸢，“哎，你怎么打人呢？”
苏方海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一定会告发你们，外交官的子女仗势欺人。”
苏鸢上去又是一脚，“告我？”
“我们是家人，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家里有不成器的兄长，身为妹妹，教训一顿怎么了？”
苏方海狼狈地坐在地上，“谁和你是家人？”
“我姓苏，是蔡老师的学生，不是亲戚，就算是亲戚，蔡老师和黎老师尚未成亲，也算不上家人。”
“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苏鸢蹲下身，手指用力地戳在苏方海胸膛上，“你二爷爷是苏畅吗？”
苏方海被戳得往后仰，愤然道：“是，怎么了？”
苏鸢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那我就没打错。”
“住手！”蔡建中抱着礼品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冷声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苏鸢起身，上下打量着蔡建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哼笑声，“呵。”
这个男人没什么变化，看上去还像以前那么装。
蔡建中不悦地转开视线，问冷眼旁观的黎双，“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家人仗势欺人？”
黎双直视着他，质问道：“蔡建中，你上门来提亲，不应该提前和我商量？”
蔡建中顾左右而言他，“昨晚我去拜访老师，老师亲自为我们查找适合成婚的日子，三天后最宜嫁娶。”
“我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
“呵，”苏鸢哼笑一声。
打扮的人模狗样，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一夜没睡的痕迹。
蔡建中眼底带上一丝不悦，继续道：“只想迫不及待地和你分享，来不及和你商量……”
“呵呵”苏鸢继续哼笑。
这话鬼都不信
分明是担心算计来的婚事有变数，迫不及待想坐实。
蔡建中耐心告罄，拿出当老师的威严，“同志，你什么意思？”
苏鸢掀了掀眼皮，“呵”
黎双看着苏鸢神似黎星回的神情，忍笑道：“既然来了，都进来吧。”
蔡建中等人，在苏鸢几人的注视下，跟在黎双身后进屋。
尽管蔡建中努力表现的泰然自若，依旧显得有些拘谨，尤其是看到房间内的豪华布置时，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野心。
他努力考上大学，逃离大山，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向嵘和黎至善几个长辈，早已端坐在沙发上。
黎睿看到蔡建中进来，冷淡地说：“来了？随便坐。”
苏鸢姐妹和宋亦等人抢在蔡建中前面，在空闲的座椅上坐下。
蔡建中：……
黎星安不好意思起身，让出自己的座椅，搬到蔡建中面前，“蔡老师，您请坐。”
“谢谢。”
蔡建中点头表示感谢后，在椅子上坐下来，直视前方时，对上黎家所有人的目光。
他略显不自在地调整坐姿，“伯父伯母好，我今天是来提亲的。”
为了避免场面尴尬，他急忙打开自己带来的聘礼，“这是我为双双准备的。”
准备得倒是挺齐全：
手表，脸盆，暖水壶，布料，收音机，钢笔……
东西琳琅满目，像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只是，除了布料看上去喜庆点，其他都八成新，像是男士专用的。
所以，在蔡建中掏出二百元，“还有彩礼……”
苏鸢一点面子也不给，“这些东西不会是蔡老师的女学生们送的吧？”
她可是对之前的事记忆犹新
――在黎星安工作的百货大楼，蔡建中曾骗女学生肖晴的手表，被苏鸢搞黄了。
蔡建中这些年被学生们捧惯了，几次三番被苏鸢嘲讽，终于忍不住了，“我诚心想娶黎老师，却屡次三番遭冷待，你们黎家官大压人，还是想悔婚？”
有了今日这一遭，苏鸢改主意了，“你猜的没错，我小姑不会嫁给你。”
黎家人不明所以，“阿鸢？”
苏鸢兀自开始赶人，“你可以带着你的东西和混混学生离开了。”
蔡建中看向两位老人，“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两老虽然不明白苏鸢的用意，却相信自己的孙媳妇，“阿鸢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
蔡建中彻底不装了，“黎双，你真的不嫁我？”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名声不好，又差点被人糟蹋，除了我，没人愿意娶你！”
苏鸢上去就是一脚，“滚出去，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我们走！”
蔡建中脸色铁青，深深看了在场众人一眼，带上东西一脸阴沉地走了。
苏鸢迎着黎家人的视线，思虑再三说道：“爷爷，奶奶，我这里有个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