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的夜风卷着沙粒打在陈万辉面巾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他裹紧玄色劲装,掌心的伪造灵宗令牌被体温焐得发烫——这是小绿花了七日,从三具叛逃弟子尸体上剥下的魂印拓来的,连灵宗内门特有的火漆纹都分毫不差。
\"隐灵符三刻后生效。\"赵长老的声音突然从左侧沙堆里传来,灰袍下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若察觉神识扫描,立刻捏碎袖中避尘符。
三刻钟,我必破阵。\"
陈万辉侧头,看见老人指缝间夹着半张泛着青光的符纸,正缓缓埋进沙里。
他点头,喉结动了动:\"风无痕要的是魂核,他们不会轻易杀我。\"
赵长老的手指顿了顿,最终只是将符纸按进沙中:\"走。\"
黑风城的轮廓在月雾里渐渐清晰。
这原本是商队歇脚的土城,此刻墙头却插满玄铁刺,每十步立着个戴黑面具的守卫,腰间悬着的不是寻常兵器,而是刻满血纹的骨刀。
陈万辉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仿制品——小蓝连夜用寒铁淬的,刀身还留着她腕间银铃蹭过的细痕。
\"令牌。\"守卫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
陈万辉将令牌递出,指尖故意颤了颤。
守卫的神识扫过令牌的瞬间,他后颈汗毛根根竖起——那道神识像条滑腻的蛇,正顺着皮肤往天灵盖钻。
\"灵宗外门?\"守卫的面具下传来嗤笑,\"也敢来投黑风?\"
陈万辉咬了咬牙,灵力故意散出几分紊乱:\"灵宗要拿我祭旗!
说我偷学禁术......\"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灼痕,\"这是执法堂的离火印,再晚三日,我魂火就要被抽干了!\"
守卫的神识突然缩了回去。
陈万辉余光瞥见对方指尖在骨刀上轻轻一叩,墙内传来两声短哨。\"进去。\"守卫甩回令牌,\"副统领在演武场,报你的假名。\"
演武场的火把映得人影扭曲。
陈万辉跟着引路的喽啰穿过三条逼仄的走廊,耳尖微动——左侧第三间密室门缝里漏出说话声,带着刻意压低的急促:\"风大人都闭关半月了,副统领连魂核库的钥匙都要收......\"
\"嘘!\"另一道声音猛地顿住,\"你不要命了?
没听说是谁在替风大人传话?
上回说篡位的那几个,现在还在血池里泡着呢。\"
陈万辉脚步微顿,装作被门槛绊了下。
等喽啰回头催促时,他已经低下了头,眼底却闪过冷光——风无痕闭关,副统领夺权,正是最混乱的时候。
小绿的情报果然没错。
\"到了。\"喽啰停在一扇青铜门前,\"报名字。\"
\"墨渊。\"陈万辉话音刚落,门内突然卷起一阵阴风。
他瞳孔骤缩,直觉比之前更冷的气息正从门后逼近——那不是普通修士的灵力,倒像是什么活物的怨气,黏在皮肤上能灼出红痕。
\"暗影刺客!\"陈万辉脑海里闪过赵长老的叮嘱。
黑风城最棘手的不是守卫,是这群只听风无痕命令的死士,个个能隐匿气息到与阴影同频。
他喉头泛起腥甜,神血在血管里翻涌,却生生压下要冲上来的力量——此刻暴露,之前的伪装全废。
\"哪里来的老鼠?\"青铜门\"吱呀\"打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到陈万辉面前。
月光透过面具缝隙,照出双泛着幽蓝的眼睛——和前晚小蓝闻到的沉水香里,那道沙丘后的影子,眼睛颜色一模一样。
陈万辉后退半步,装作踉跄:\"我、我是来投......\"
\"投诚?\"刺客的双刃突然抵住他咽喉,\"灵宗外门的废物,也配见副统领?\"刀刃微转,寒芒擦着皮肤割出血珠,\"让我试试,你是不是灵宗派来的探子。\"
灵力如刀风般劈来。
陈万辉咬碎舌尖,血腥味涌进口腔,故意让灵力防线出现破绽——他能感觉到刺客的神识正顺着破绽往里钻,像要把他的魂识生吞下去。
\"果然是个废物。\"刺客的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声,双刃收回时却快如闪电,直取他丹田。
陈万辉瞳孔收缩,神血在紧要关头终于不受控地涌出一线,裹住丹田的瞬间又强行散掉,只留下几缕紊乱的灵力。
\"噗!\"他闷哼着撞在墙上,嘴角溢出鲜血。
刺客的刀刃擦着他小腹划过,在玄色劲装上割开道寸许长的口子——正好露出领子里缝着的避尘符,那是小蓝多缝了三圈的针脚。
刺客的目光在符纹上顿了顿,突然收刀入鞘:\"去演武场。\"他转身时,陈万辉瞥见他腰间挂着枚青玉筒,符文流转的方式和小紫说的魂核库钥匙极为相似。
机会!
陈万辉借着踉跄的势头,指尖弹出枚淬了麻药的细针——这是许瑶特意用千毒草炼的,只够迷晕灵尊初阶三息。
刺客的脚步果然顿了顿,陈万辉反手扣住青玉筒,同时将自己怀里的假玉简换了过去。
\"你找死!\"刺客的怒吼震得房梁落灰。
陈万辉不敢恋战,撞开旁边的窗户就往外跃——他早看好了退路,演武场后墙有处年久失修的缺口,赵长老的隐灵符应该已经生效。
夜风灌进伤口,疼得他几乎握不住青玉筒。
陈万辉躲进沙丘后的灌木丛,神识小心翼翼探入玉简——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血池里漂浮的魂核,被抽干灵力的修士尸体,最深处刻着几个血字:\"玄主令,三月后开灵渊,取万魂祭。\"
\"玄主......\"陈万辉倒吸口冷气。
风无痕的吞魂术需要魂核补全,而这玄主,竟要开灵渊取万魂——这和三年前灭了青岚宗的惨案,手法如出一辙。
\"啪!\"
沙粒突然打在他后颈。
陈万辉猛地回头,只看见月光下一道模糊的影子闪过,那气息......和秘境里总在他身后五步远的黑影,分毫不差。
他按住腰间的剑,伤口的血还在渗,却笑得比月光更冷:\"终于来了。\"
沙丘后的阴影里,一道声音低低响起,混着金属摩擦的刺耳:\"神血者,果然有趣。\"
陈万辉脚步微顿,目光凝向二十里外的残垣——那里有半截断裂的石拱,爬满了枯死的藤蔓。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将玉简收进魂袋,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向残垣方向。
今晚,有些账,该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