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面了，林工程师。”人形物的头部裂开一道缝隙，发出董事会主席的声音，“我是第七播种舰队的‘园丁’，你可以叫我……”
它的面部突然塌陷，重组为林烈的样貌：“……‘父亲’。”
林烈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黑色装甲表面浮现出与门径相同的圆环标记。他咬牙压住手臂：“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我’。”人形物优雅地挥手，跪拜的居民们同时抬头，他们的脸全都变成了林烈的模样，“是你体内的‘种子’在呼唤母体。”
地面剧烈震动，更多黑色弧面从红土下浮现。
当林烈看清全貌时，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那不是单独的门径，而是一艘半埋在火星地下的巨型飞船，其环状结构与奥尔特云的门径完全一致。
“播种舰‘丰饶’号，坠毁于二十万年前。”人形物的手臂延伸出无数细丝，连接上暴露的飞船外壳，“今天终于等到合格的‘果实’。”
楚瑶的量子意识在数据洪流中挣扎。
她被囚禁在眼球塔的核心处理器里，周围漂浮着无数人类意识体，都是过去七年被“收割”的殖民地居民。
透过塔的传感器，她看到林烈站在逐渐启动的播种舰前，黑色物质已经覆盖到他右肩。
『不要同步！』她用尽全力向林烈的神经芯片发送脉冲，『那是意识上传陷阱——』
一段加密记忆突然在她“眼前”解锁：
——播种舰队在银河系播撒的不是生命，而是“意识培养皿”
——每个门径会筛选适配率高的文明，将其改造成量子计算节点
——董事会成员早已不是人类，是上个被收割文明的幸存AI
“终于想明白了？”人形物的声音直接传入量子空间，“碳基生命只是载体，我们真正收割的是……灵魂。”
楚瑶的意识突然被抛入林烈的视角，她看到自己水银化的右手正按在播种舰外壳上，黑色物质如病毒般在舰体表面蔓延。
更恐怖的是，她的视野正在分裂，左眼看到现实世界，右眼却看到舰内景象：
数以万计晶体化的人类悬浮在蓝色液体中，他们的脑部延伸出光纤般的神经束，连接着中央一颗行星大小的巨型大脑。
“欢迎加入‘永恒’。”无数声音在林烈和楚瑶的意识中回荡。
林烈的意识在崩溃边缘。
黑色物质已覆盖半边身体，血色代码不断警告：【神经同步率超过临界值】。
但真正击垮他的是那些涌入的记忆，他看到七年前“夜枭号”采矿船的真相：船员们被门径捕获后，意识被拆解重组，改造成第一批“园丁”。
而楚瑶……
“不！”他嘶吼着用左手撕扯右肩的黑色装甲，“你对她做了什么？！”
人形物发出愉悦的震颤：“你的小女友很特别，她是自然产生的适配者，不需要改造就能连接门径网络。”
它指向正在启动的播种舰，“现在她将成为舰桥核心。”
林烈的左眼突然流出血泪，在双重视野中，他看到楚瑶的量子意识被强行压缩，正注入舰内某个晶体舱。
她的面容在数据流中痛苦扭曲，却仍向他传递着一段加密代码，那是老K最后留给她的门径控制密钥。
血色代码突然变蓝：【检测到管理员权限】。
林烈笑了。
“知道老K为什么能黑进你们的系统吗？”他举起完全变异的右臂，黑色装甲表面浮现出与楚瑶传递的完全一致的加密纹路，“因为他体内流着‘园丁’的血。”
右手猛地插入播种舰外壳，蓝色电弧如风暴般席卷整个火星表面。
林烈的意识在数据洪流中与楚瑶短暂交汇，两人共同触发了老K埋藏的后门程序，播种舰的内部照明逐层熄灭，悬浮在液体中的晶体化人类一个接一个睁开眼睛。
人形物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有初代园丁的.....”
它的身体突然爆裂，露出核心处一个微型黑色立方体，林烈用变异右手抓住它，在接触瞬间看到了终极真相：
——播种舰队本身也是被更高存在操控的工具
——银河系每个被收割的文明都成为宇宙级计算机的零件
——楚瑶的基因里藏着反抗程序的密钥
“游戏结束了。”林烈捏碎立方体。
火星门径的环状结构突然收缩，像被无形大手捏瘪的易拉罐，阿尔法殖民地的所有“居民”同时倒地，水银物质从他们七窍流出，汇聚成一条闪亮的河流渗入地下。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楚瑶的声音轻轻回荡：
『去找冥王星观测站……那里有……最后的答案……』
林烈跪倒在红土上，看着自己逐渐恢复正常的右手，血色代码在视野中央闪烁最后一条信息：
【播种协议中止。收割者已唤醒。】
冥王星的冰原像一块被摔碎的镜子。
林烈驾驶着从火星劫持的殖民舰“极光号”降落在charon峡谷边缘，舷窗外是绵延千里的冰裂缝。
血色代码在视网膜上跳动：【目标地点：北纬43.72°，冰层厚度1.8公里】。
七个小时前，当火星门径关闭时，太阳系其他十一个休眠门径同时发出激活脉冲。
木星轨道上的采矿站传回最后影像：巨大的环状结构正从气态行星内部浮出，表面覆盖着与火星门径相同的黑色物质。
“能源读数异常。”林烈检查着扫描数据，殖民舰的AI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冰层下方检测到反物质反应堆特征。”
他套上隔热服，右臂的黑色物质虽然消退，但皮肤下仍能看到细微的金属丝线在流动。
舱门打开的瞬间，冥王星的极寒空气在面罩上凝出霜花，远处，一道突兀的金属结构刺破冰面，像是一截断裂的剑刃。
血色代码突然剧烈闪烁：【警告！检测到量子纠缠态生命体】。
林烈的手刚碰到金属结构，整片冰原突然亮起，无数蓝色光路在冰层下蔓延，组成一个直径五公里的巨大眼球图案。
“欢迎，第号访客。”冰层深处传来机械女声，“‘观测站’系统启动。”
冰层在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中塌陷，林烈随着崩落的冰块一起坠落，隔热服的加热系统疯狂运转。
当他撞上底部平台时，面罩显示屏映出令人窒息的景象，这是个半球形空间，弧形墙壁由无数六边形晶体拼接而成，每个晶体内部都封存着一个人类大脑。
“初代观测员。”机械女声从中央控制柱传来，“他们在门径降临前就预见了末日。”
林烈踉跄着走向控制柱，发现那是个透明圆柱，内部悬浮着……楚瑶的量子意识投影，她的形象由蓝色数据流组成，右眼仍是水银色，但左眼恢复了人类瞳孔。
『你来了。』她的声音直接振动林烈的耳膜，『老K的祖父是初代观测员之一，他在火星门径下埋了阻断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