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齐墨叫住他，\"你到底是谁？\"
楚昭然回头，月光照亮他眉间的剑印：\"和你一样，想救她的人。\"
当飞舟的探照灯扫过这片区域时，树下只剩昏迷的莫沧冥，而在毒沼深处，齐墨正凝视着手中碎裂的玉珏，冰蓝色眼眸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杀意。
暴雨中的竹林发出沙沙哀鸣。
齐墨盘坐在天然石穴内，双掌间悬浮着从玉珏残片中提取的记忆光点，这些是齐雨留在世间的最后神识碎片，每读取一片就会永久消失。
他深吸口气，将光点按入眉心。
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
这是齐雨记忆中的灵胚塔底层，七岁的她蜷缩在角落，手腕脚踝戴着抑制灵力的镣铐。
忽然，黑暗中亮起两点金光，那是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蜘蛛形灵械，八只金属步足敲击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第三百六十五号实验体，玄阴灵体纯度九成七。\"蜘蛛腹部传出宇文殇的机械音，\"准备第一次本源抽取。\"
齐雨挣扎着后退，直到背抵冰冷墙壁，蜘蛛的尾针突然刺入她颈部，剧痛中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的画面是蜘蛛腹部落下个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某种生物组织...
记忆碎片中断，齐墨额头渗出冷汗，立刻摄取第二枚光点。
十八岁的齐雨站在蚀骨狱外，三百年的风吹雨打让黑色狱墙爬满藤蔓，但她一眼就认出那个刻在隐蔽处的记号，小时候和哥哥约定的秘密符号。
\"墨哥哥，再等等...\"她将掌心贴在狱墙上，玄阴灵气顺着缝隙渗入，\"我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齐雨转身，看见洛云帆站在月光下，左耳的机械装置泛着诡异红光。
\"玄阴灵体果然能穿透蚀骨狱封印。\"他笑容温和得可怕，\"想救你哥哥？跟我来。\"
齐墨猛地睁眼，胸口剧烈起伏，这些记忆碎片的时间线完全错乱，七岁和十八岁的场景交替出现，说明齐雨的神识已经严重受损。
最让他心惊的是那只蜘蛛灵械，三百年前他入狱时，齐雨明明已经十五岁，为何记忆中会有七岁的片段？
第三枚光点比前两枚更加黯淡，齐墨犹豫片刻，还是将它纳入识海。
这是一段扭曲的记忆，齐雨被锁在祭坛上方，下方裂缝中伸出的手臂已经增加到五条，洛云帆站在祭坛边缘，脖颈处的青筋完全变成了蓝色。
\"别抵抗了。\"他的声音重叠着无数回音，\"成为尊主的容器是无上荣耀。\"
齐雨嘴角溢血，却露出微笑：\"你们...永远不懂...我和哥哥的...\"
她突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祭坛某处符文上，整个空间剧烈震动，裂缝中传出愤怒的咆哮。
\"贱人！你竟敢.....\"
记忆在此中断，但齐墨捕捉到了关键细节，齐雨的血激活了祭坛边缘某个特定符文，那是太古时期的\"封\"字变体。
\"她在拖延时间...\"齐墨攥紧拳头。妹妹根本不是自愿参与计划，而是在用生命维持某种封印！
雨势渐小，齐墨收起剩余三枚光点，这些必须留到关键时刻，现在他需要一件能斩断精神控制的法器，而方圆千里内只有一个人能打造这种东西。
\"断魂针？\"欧冶子独眼里闪着精光，\"小子，你知道这东西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炼器大师的洞府藏在瀑布后面，熔炉的热浪让石壁上的兵器图谱微微卷曲，老人用铁钩般的右手翻检着齐墨带来的材料，时不时发出嗤笑。
\"玄冰铁纯度不够...噬魂砂掺了假...就这点破烂还想炼制能斩灭分魂的法器？\"
齐墨取出个小瓶放在桌上，瓶中液体漆黑如墨，却泛着星辉般的光芒。
欧冶子的独眼突然瞪大：\"蚀骨狱最底层的'永夜寒髓'？你小子怎么搞到的？\"
\"蹲了三百年牢，总得带点土特产。\"齐墨淡淡道，\"够了吗？\"
老人一把抓过瓶子，爱不释手地摩挲：\"勉强够当主材，但断魂针需要抽取炼制者一感为引，你要献祭哪种感官？\"
\"随便。\"
\"随便？\"欧冶子怪笑起来，\"上次说随便的蠢货，现在还在满地找他的味觉呢！\"
齐墨直接坐到熔炉前：\"开始吧。\"
炼制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当欧冶子将永夜寒髓倒入模具时，整个洞府的温度骤降，瀑布外瞬间结冰，齐墨按照指示割破手腕，让鲜血流入特定符文。
\"现在，选择要失去的感官。\"欧冶子举起刻满咒文的铁锤，\"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选一个。\"
齐墨想起需要观察敌人微表情，需要聆听妹妹的声音...\"味觉。\"
铁锤落下瞬间，他感到某种东西从体内被抽离，最后记得的滋味是喉间泛起的铁锈味，此后世间百味再与他无关。
\"成了。\"欧冶子递过一根三寸长的黑针，\"刺入被控制者眉心，可斩分魂，但记住...\"
他突然严肃起来，\"若宿主本身自愿接受控制，断魂针会连本体神魂一起撕裂。\"
齐墨小心收好黑针：\"多谢。\"
\"滚吧。\"老人转身鼓捣熔炉，\"下次带点真正的宝贝来。\"
离开瀑布不久，齐墨突然止步，雨后的竹林弥漫着雾气，但修行者的本能让他察觉到杀意，有人在前方等着。
\"出来。\"
竹叶沙沙作响，楚昭然踏着积水走来，无尘剑悬在腰间，剑鞘上沾着新鲜血迹。
\"你杀了跟踪我的天庭探子？\"齐墨挑眉。
楚昭然摇头：\"是玄天盟的人。\"他亮出掌心一块晶体碎片，\"他们体内都植入了这个。\"
碎片中隐约有蓝光流转，与齐墨的寒气竟有几分相似。
\"宇文殇在批量生产仿制版寒髓真劲。\"楚昭然捏碎晶体，\"灵胚塔地下的东西需要你的功法特性才能完全苏醒。\"
齐墨想起记忆碎片中蜘蛛灵械收集的生物组织：\"他们早就在研究我...\"
\"比你想象的更早。\"楚昭然突然拔剑，\"别动！\"
无尘剑擦着齐墨耳边飞过，将身后扑来的黑影钉在竹子上，那是个双目赤红的修士，胸口镶嵌着蓝色晶体，此刻正疯狂挣扎着想要挣脱。
\"被完全控制的傀儡。\"楚昭然召回长剑，傀儡顿时瘫软在地，\"玄天盟派来抢断魂针的。\"
齐墨眼神一冷：\"你怎么知道我去炼...\"
话音未落，楚昭然突然挥剑斩来！齐墨本能地凝冰成盾，却发现剑锋偏转，将左侧竹林齐根削断，三个潜伏的傀儡应声倒地。
\"这里不安全。\"楚昭然甩去剑上血珠，\"跟我来。\"
他们来到竹林深处的破旧茶寮，楚昭然在门口布下隔音结界，又从怀中取出个铜壶，壶嘴飘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灵胚塔的立体影像。
\"祭坛裂缝已经扩大到七尺。\"楚昭然指着影像底部，\"苍阙的右臂和上半身都能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