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的大巴上，四人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座位上。
张浩罕见地安静，盯着手机里父亲穿着防护服的照片；李阳则反复查看母亲的最新消息，她决定回国看望他们父子；刘强靠在窗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辐射检测仪；周明望着窗外逐渐恢复生机的城市，思绪万千。
\"你们看。\"张浩突然举起手机，\"我爸刚发的。\"
照片上，几个穿不同校服的学生累倒在物资堆旁，其中有学生、上班族、志愿者等，甚至还有林小森和那个曾经欺负他的男生，两人靠在一起睡着了。
\"他说...\"张浩的声音有点哽咽，\"灾难面前，没有普高职高，只有人。\"
车子驶过实训中心，赵铁柱站在门口，依旧那副严厉的表情，但眼神柔和了许多。
他身边是坐着轮椅的王建军，缺指的手举起来，向大巴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周明明白，这或许就是职教的意义：“不是与普教对立，而是让每个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发光发热，为社会培养大量技术型人才，就像核电站里那些运转良好的阀门，各司其职，共同维持着系统的平衡。”
手机震动，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台里批准了《新职教时代》特别报道，你们愿意出镜吗？\"
周明看向同伴们，李阳正帮张浩擦掉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刘强则靠在张浩肩上继续熟睡。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们年轻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愿意。\"周明回复道，\"但这次，我们讲真实的故事。\"
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决赛现场，空调冷风也压不住周明手心的汗，面前的数控机床闪着冷光，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比赛还有五分钟开始，场馆内嘈杂的人声中，他听到看台上林小雨的加油声，还有张浩夸张的口哨。
\"深呼吸。\"刘强低声说，手上不停检查着电路板，\"记住赵老师说的，精度高于速度。\"
李阳调试着汽修模块的扭矩扳手，嘴角挂着罕见的微笑：\"想想核电站那会儿，这算什么？\"
裁判长鸣哨响起，大屏幕亮起题目，设计并制作一个多功能传动装置，需兼具高精度和抗震性能。
周明迅速浏览图纸，在脑海中分解步骤，周围很快响起机床启动的嗡鸣，像一群愤怒的蜜蜂。
第一个小时，周明全神贯注于基础部件的加工，金属切削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铁屑如微型玫瑰般卷曲落下。
他不断想起赵铁柱的教导：\"感受材料的呼吸\"，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周明！\"李阳突然低声警告，\"九点钟方向。\"
余光瞥见一个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在他们工位附近徘徊，胸牌显示是\"教育协会顾问\"。
男人目光阴鸷，右手不断摩挲着左手腕，那里虽然没有蓝色齿轮表，但有一圈明显的佩戴痕迹。
\"别分心。\"刘强头也不抬，\"张浩盯着呢。\"
确实，张浩不知何时溜到了邻近工位，正用手机假装自拍，实则拍摄那个可疑人物，这个曾经吊儿郎当的少年，在核电站危机后变得异常可靠。
比赛进行到第三小时，周明完成了主体结构的加工，正当他准备安装微型轴承时，刘强的电路模块突然火花四溅！
\"短路！\"刘强迅速切断电源，但评审已经被惊动，向他们工位走来。
灰西装男人趁机靠近，假装关切地询问：\"需要帮忙吗？\"
声音甜得发腻，\"职高生遇到技术问题很正常...\"
\"不用。\"李阳挡在他面前，\"我们自己能解决。\"
周明看着刘强迅速排查故障，一根导线绝缘层破损导致短路，问题不大，但耽误了宝贵时间，更糟的是，评审在他们评分表上记下了\"安全隐患\"。
\"继续。\"刘强咬牙道，已经重新接好线路，\"来得及。\"
最后的组装阶段，周明的手稳得像被钉住一样。
当他把最后一个零件，那个在赵铁柱车库里反复打磨的连接件，安装到位时，终场哨声刚好响起。
\"时间到！所有选手停止操作！\"
四人退到展示区，看着评委们逐一检查各队作品。
当首席评委某军工企业技术总监，走到他们的装置前时，眉毛明显抬了一下，他亲自测试了传动精度和抗震性能，然后对助手说了些什么。
\"有希望。\"李阳小声说，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成绩公布环节，场馆鸦雀无声。
主持人拆开信封：\"获得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机电一体化项目金奖的是，临江市明德职业高中！\"
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周明被推上领奖台时，腿软得差点跪倒，金牌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比他想象中更有分量。
台下，赵铁柱和王建军站得笔直，鼓掌的力度像是要把手掌拍碎；林小雨跳着挥手，摄像机镜头闪着光；张建国穿着笔挺的军装，对儿子竖起大拇指。
就在颁奖嘉宾准备握手时，变故突生，灰西装男人突然冲上舞台，手里拿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
\"小心！\"张浩第一个喊道。
但比保安更快的是赵铁柱和张建国，两人如离弦之箭扑上去，一个锁喉，一个夺器，瞬间制服了袭击者。
混乱中，男人的袖口被扯开，露出手腕内侧的蓝色齿轮纹身。
\"教育协会副会长徐明远，\"张建国向赶来的警方解释，\"真名徐志远，徐志明的弟弟，十五年前那批问题阀门的实际经手人。\"
更惊人的是，从他身上搜出的\"遥控器\"其实是个干扰装置，计划在握手时让获奖作品故障，制造\"职高生技术不过关\"的假象。
\"他一直以职业教育批评者自居，\"林小雨对着摄像机实时报道，\"私下却收受宏远集团贿赂，长期打压优秀职校发展...\"
颁奖典礼在骚动后继续进行，当四人再次站上领奖台时，全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周明望着台下那些年轻的面孔，有普高生，有职高生，还有像林小森这样跨界的少年，明白，这枚金牌的意义远超比赛本身。
赛后记者会上，各路媒体争相提问，当被问及未来规划时，四人的回答各不相同：
\"保送省职业技术学院，专攻精密机械。\"周明说，声音比预想的坚定。
\"我爸投资的小型改装工作室，下个月开业。\"李阳笑着展示设计图，\"主打赛车级性能改装。\"
\"西北工业集团的offer，做军工电子。\"刘强言简意赅，但眼睛发亮。
\"跟我爸当年一样，参军。\"张浩搂着父亲的肩膀，\"部队需要技术兵种。\"
发布会结束，四人溜到场馆后门抽烟，虽然除了李阳没人真会吸，夏夜的风带着栀子花的香气，远处城市灯火如繁星坠落人间。
\"还记得刚入学时吗？\"张浩吐了个不成形的烟圈，\"觉得这三年会无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