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捂住嘴发出的呻吟。
李阳加快脚步，却在最后几阶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刘强的工装外套，上面有深色污渍，在手机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配电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低沉的对话声：
\"...十五年了，李勇还是不死心...\"
\"...扳手上的dNA足够翻案了...\"
\"...等那小子上钩就处理掉...\"
李阳的手开始发抖，汗水滑落眼角，他应该转身逃跑，叫警察，或者至少找个有信号的地方联系父亲。
但刘强可能就在那扇门后，也许还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下一秒，一记重击落在后脑，手机飞出去，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
最后的意识里，李阳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向他走来，和十五年前新闻照片里徐志明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周明的摩托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仪表盘指针疯狂摇摆，后座上的张浩死死搂着他的腰，嘴里不停念叨：\"左转！前面左转！\"
夕阳将废弃工业区染成血色，根据地图，新丰机械厂就在这片区域深处。
周明不断瞟向手机上的信号追踪界面，刘强自制的那枚发射器仍在工作，红点停在前方不远处，已经静止四十分钟了。
\"还有五百米！\"张浩喊道，\"那栋红砖房！\"
摩托车急刹在生锈的铁丝网前。
两人翻过障碍，蹑手蹑脚接近主厂房，周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放大细节，信号源来自地下的某个位置。
\"配电室。\"他低声道，\"刘强提过这里有地下设施。\"
厂房侧面的小门虚掩着，铰链上的油渍还很新鲜。
周明摸出刘强给的防身警报器，张浩则捡了根生锈的铁管，推开门时，霉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扑面而来。
昏暗的走廊尽头有微光闪烁。
两人屏息靠近，发现是部老旧的货运电梯，控制面板被人为激活，显示屏上的箭头指向地下。
\"陷阱？\"张浩用口型问。
周明摇头，指向地面几滴暗红色的痕迹延伸向电梯，他的胃部一阵绞痛。
电梯下降时发出的链条声像垂死者的喘息。
周明盯着楼层显示器，数字跳到\"-2\"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电梯猛地顿住，灯光闪烁几下，熄灭了。
\"操！\"张浩在黑暗中咒骂。
周明摸出手机，微弱的光线下，电梯控制面板上有个陌生的标志：闪电符号下面画着骷髅头。
\"高压配电室...\"他喃喃道，\"刘强说过这种老厂的配电系统很危险...\"
电梯门突然咔哒一声，缓缓开启一条缝，外面是更浓重的黑暗，只有远处几点应急灯的绿光，像野兽的眼睛。
两人挤出门缝，顺着墙壁摸索前进，管道上的冷凝水不断滴在脖颈上，冰凉如毒蛇的吻。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传来模糊的人声。
\"...老板说等天黑...\"
\"...草它玛的，那小子嘴更硬...\"
声音来自一扇半掩的金属门，周明贴着墙靠近，从门缝中看到骇人一幕：
刘强被绑在椅子上，额头有干涸的血迹，眼镜不知所踪；李阳则瘫倒在角落，双手反绑，嘴上贴着胶带。
三个穿工装的男人围坐在折叠桌旁，其中一个正摆弄着李阳的手机，房间另一侧是台老式发电机，旁边堆着几个标有危险符号的金属桶。
周明缩回头，对张浩耳语：\"三个人，可能有武器，得先断他们的电。\"
张浩点头，指向头顶纵横交错的管线：\"我汽修课学过电路，找总闸。\"
两人沿着管线摸索，在走廊尽头发现了配电箱，张浩小心地打开面板，里面是蜘蛛网般复杂的线路。
\"红色那根...\"他咬着下唇，轻轻拨开几根电线，\"不对，这根是备用电源...\"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李阳模糊的喊叫，周明浑身紧绷：\"快点！\"
\"找到了！\"张浩抓住一根黑色电缆，\"但断了电他们会有防备...\"
周明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两人差点跳起来，是林小雨的短信：\"小森的师父王建军知道新丰厂秘密通道！他说李阳有危险！\"
紧接着又是一条：\"王就是事故幸存者！他从后厨溜了，可能去找你们了！\"
周明还没回复，配电室方向突然传来怒吼：\"谁在那！\"
脚步声向这边逼近，张浩毫不犹豫地扯断了那根黑色电缆。
整个地下室陷入漆黑，远处传来咒骂声和手电筒的光柱乱扫，周明拉着张浩躲到一堆板条箱后，心跳声大得仿佛能暴露位置。
\"分头找！\"一个粗哑的声音命令道，\"那小子跑不远！\"
手电光逐渐分散。
周明屏住呼吸，看着一个黑影从面前经过，等脚步声远去，他摸出防身警报器，调成震动模式塞给张浩：\"找到李阳他们，按这个叫我。\"
张浩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消失在黑暗中。
周明沿着墙反向移动，手机调至最暗，给林小雨发定位，刚按下发送，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从后方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一个陌生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是王建军。\"
周明被拖进一个管道间，微光下，他看到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正是酒店那个缺指主厨。
男人右手的残缺格外显眼，小指处只有一团扭曲的肉瘤。
\"李勇的儿子在哪？\"王建军急切地问。
周明指向配电室方向：\"但有三个人看着...\"
\"徐志明的走狗。\"王建军冷笑，从腰间抽出一把厨师刀，\"十五年前他们也是这样，把工人们锁在下面...\"
远处突然传来警报器的尖啸！
王建军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去，周明紧随其后，拐角处，张浩正被一个大汉按在地上，警报器在旁尖叫。
王建军的刀光闪过，大汉惨叫一声松开手，周明趁机拉起张浩：\"李阳呢？\"
\"在配电室！刘强说他们有枪！\"
三人向声源奔去，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周明血液凝固：
配电室门口，一个光头男人正用枪指着李阳的头，另外两人拖着受伤的刘强往发电机方向走。
\"证据在哪？\"光头用枪管戳着李阳的太阳穴，\"你爸把原件藏哪了？\"
李阳的嘴角流血，但眼神倔强：\"去你妈的！\"
枪手举起枪托要砸，王建军突然大吼：\"马洪！还记得我吗？\"
光头猛地转头，脸色骤变：\"王...王建军？\"
\"十五年了，\"王建军一步步逼近，\"你晚上睡得着吗？那三个工人的冤魂找过你吗？\"
趁这间隙，周明和张浩贴着墙溜向刘强，两个绑匪的注意力全在王建军身上，没注意到阴影中的动静。
\"刘强！\"周明小声呼唤。
刘强微微抬头，左眼肿得睁不开，但右手悄悄比了个\"三\"，周明立刻明白，三分钟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