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风更大,雪未停,狂风卷起雪花在空中翻卷横飞,也吹得军营里的旌旗猎猎作响。
凌晨时分,四更刚过。
天色依旧昏暗。
夏侯渊躺在营帐中,迷迷糊糊睡得正香。忽然,一阵嘈杂声将夏侯渊惊醒,正欲喝问,有亲兵进来禀报:“臧霸前来袭营!”
“袭营?”
夏侯渊放声大笑:“本将早就防着他这一着,又岂可让他得逞?”
遂下令前营稍稍后退,示弱于臧霸,再让韩浩、李整分从左右迂回包抄,断臧霸退路。
这是常用的战术。
半个月之前,臧霸前来袭营时,夏侯渊就这样干过一次。那一次,臧霸非常机敏,一看曹军分从左右迂回包抄,臧霸立即掉头就跑,赶在曹军合围前,跑回了莒县城中。
这一次,大概率也是同样情况。
夏侯渊和臧霸是老对头了,一方如何出招,另一方将会如何应时,基本上双方的主帅都心中有数。
……
不过,很快!
夏侯渊就发现有些不对:臧霸竟然没有逃回城中,而是在城外死战不退,任由韩浩和李整的军队抄断其后路。
“这是来找死的?”
夏侯渊有些懵,但也没有多想。
只是下令出动更多的军队阻其归路。因为在夏侯渊看来,臧霸能在莒县撑这么久,就是因为有坚城可守。只要臧霸回不了莒县城,纵使不死,也会被成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到了那时,在自己数倍兵力方追剿下,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这一战的关键。
就是……断臧霸的归路!
夏侯渊的这种想法,无疑是非常正确的。按照正常情况,此时的臧霸应该返身拼死往城墙方向杀。
然而,情况却恰恰相反,大出夏侯渊意料之外,臧霸不仅不往城墙方向杀,反而不管不顾,向外冲杀。
“这是想突围!”
一旁的车胄对夏侯渊道:“必是城内粮草已尽,臧霸知道再守下去已无生机,才拼死突围。”
“应该是这个原因。”
夏侯渊点了点头,随后,又指着莒县的城墙方向,恶狠狠的说道:“挡吾大军半年有余的坚城,今天终于就要归于我手。待城破之后,城内不论军民,不论老幼,尽皆杀光,鸡犬不留。”
“屠城不祥。”
车胄劝谏道:“数年前的屠城,已经致使徐州百姓仇恨我军。这次征伐徐州,百姓的反抗也给我军造成了诸多麻烦。况且,这莒县攻下来,便是我军的城池,城内的百姓也是曹公治下的百姓。因此,属下认为,还是用怀柔之策为好。”
“此城非屠不可!”
夏侯渊冷笑道:“臧霸在此城盘踞多年,城内百姓,尽是臧霸拥趸。若非城内百姓人人支持臧霸,我军又岂会在这城下死伤数万,拖延达半年之久。
因此,城内百姓,上至耄耋老翁,下至呦呦婴儿,没有一人是无辜的。吾当尽屠此城百姓,以壮吾军威,以震慑徐州百姓。让他们知道,敢阻吾兵锋者,唯死路一条。若不想死,那就早点开门乞降!”
车胄见夏侯渊态度如此坚决,不敢再言。
此时,孔秀又对夏侯渊道:“臧霸率军向右,似是要从右侧突围。”
夏侯渊看了看城墙方向,发现李整已带着一万人马堵住了臧霸回城之路,心中大喜。
遂大声下令道:“孔将军率军一万,去右侧围堵。其余各军尽皆出动,围而杀之!”
……
全军出动,也就是所有军队都调动起来。
不留预备队。
不留后手。
随着夏侯渊这一声令下,臧霸的这支孤军,顿时压力陡增,陷入了四面困之中。不过,臧霸仍然没有杀回城中之意,而是在城外左右冲突,不停地变换着进攻的方向,虽伤亡惨重,却也打得非常顽强。
……
寒风怒号,雪沫横飞。
黑夜将尽,天色破晓,
莒县城外依旧打得难解难分。乱军之中,臧霸纵马挥刀,杀得浑身浴血。那些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一刀将对面的敌人砍死,臧霸抬起左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刚才有敌人的血喷到脸上,迷糊了臧霸的眼睛,使臧霸看什么都是红色。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长戟凌空刺来,直奔臧霸的前胸。要隔挡已经来不及。臧霸身子往右微侧,左手往外一翻,抓住戟把,用力一扯。
敌将猝不及防,被连人带戟扯落马下。臧霸纵马而过,没有再管掉在地上的敌将,手中大刀左右翻飞,又向敌军中杀去。孙观、吴敦、昌狶等人,紧随臧霸之后,左冲右突,大呼酣战。
“真猛将也!”
曹军的中军帅旗之下,夏侯渊有些感慨,看着左冲右突的臧霸,竟然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将军,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车胄道:“刚才,臧霸杀向右侧,明明可以突围而出,却又折返向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经过车胄这一提醒,夏侯渊也发现了不对劲。仔细一回想,发现这臧霸似乎既不想突围,也不想回城。而是在数万大军中忽左忽右的冲杀。这样做,究竟是几个意思?
夏侯渊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如此纠缠不休,难道是诱敌?”
一念及此,夏侯渊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因为此时,现在所有的预备队都已投入对臧霸的围堵,如果有一支敌军从外介入战场,自己必难以应对!
“传令……”
夏侯渊举起左手,正要下令抽出一支军队做为预备军。然而,命令尚未下达,北边已经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回头望去,晨光照耀下。
一支数千人的骑兵出现在自己的背后,正挟风带雪,向自己所处的这处高地冲来。
当先一员大将,须发花白,手持大刀,正是黄忠。黄忠身后还有一人,白甲白盔,乃是北地枪王张绣。
…………
“随我迎战,挡住他们!”
夏侯渊不假思索地下令道。
这也是现在唯一的选择,因为此时夏侯渊的军队已经全部投入了战场,正在围攻臧霸的军队。如果不能挡住黄忠这支骑兵,必遭大败。
如此一来,率领身边仅有的一千亲兵迎战,纠缠住黄忠的骑兵,便成了夏侯渊唯一的选择。
黄忠看到夏侯渊,也纵马疾冲而来。
两马接近之时,夏侯渊首先挥刀砍向黄忠右肩,不过却被黄忠以刀柄轻松格开。黄忠再一刀回砍,逼得夏侯渊收刀自保。
两马错交后,夏侯渊为阻止黄忠的骑兵冲击主阵,又勒马回身欲与黄忠缠斗。
“找死!”
黄忠暴喝一声,眼中寒芒一闪,双手抡动大刀,锋刃划破风雪直取夏侯渊咽喉!夏侯渊大惊,急忙侧身闪避,却仍被削去半片肩甲。
“拿命来!”
夏侯渊一招失误,吃了点小亏,心中大怒,暴喝一声,再次上前与黄忠打成一团。
双方交手十余合。
夏侯渊心中着急,突然使足力气,长刀横扫,砍向黄忠腰间,黄忠冷哼一声,上身微侧,反手斜撩,刀锋如电,直劈夏侯渊手腕!
夏侯渊又是一惊,急忙收刀格挡。
“锵!”的一声。
火花迸溅,夏侯渊虎口剧震,长刀险些脱手。
心中骇然,未料黄忠膂力如此惊人。正欲回马再战,黄忠却已抓住破绽,刀势如狂风骤雨,连环三刀劈下,一刀快过一刀!夏侯渊仓促挡过两刀,双臂已经发麻。
第三刀凌空而至!
“噗!”的一声,刀锋入肉,鲜血喷涌!
黄忠一刀斩断夏侯渊右臂,再反手一记横斩,寒光闪过,夏侯渊头颅冲天而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