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河时期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才到农历十月,幽燕大地便开始下起了小雪。
瑞雪纷飞,寒气袭人。
大战之后,王通在易县小住了几天,便又登上甘宁的战船,顺流向东而去。
一路之上,寒风呼啸,吹得战船上的旌旗烈烈作响。由于刮的是西北风,刚好顺风顺水,行船特别快。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便抵达了入海口……泉州湾。
(备注:这个汉代的泉州,并非后世福建泉州。大概位于后世天津的武清县,因为在汉代,天津市区还沉在渤海之中。)
……
此时,天上虽在下着小雪,却还远不到海水结冰的时候。不过,海水也早已褪去了秋日的蔚蓝,凝成一片冷冽的铅灰色。
北风掠过滩涂,卷起细碎的沙粒,抽打在枯黄的芦苇丛上,发出沙沙的碎响。
潮线附近,几艘破旧的渔船半埋在泥沙里,船板皲裂,桅杆斜折,渔网朽烂成絮,在风中飘荡如幽灵的残衣。而在远处的海面,则飘浮着一层薄雾,隐约可见三两海鸟掠过浪尖,在空中翻飞。
四下无人,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片荒凉。
然而,当战船沿着海岸向北行了数里时,却突然热闹起来,有近万人正在那里干得热火朝天。
这些人中,有军队,有民夫,有战俘,有工匠。
数百栋房子已拔地而起,房屋鳞次栉比,街道横平竖直,俨然已经有了几分集市的模样,但仍有不少战俘正在一大片空地上忙碌着盖房子。
而更多的战俘,则在外围修筑城墙。
按计划,王通将在这里修建一座临海的城堡,名叫天津城。而且,泉州县,也被王通大手一挥,改成了天津县。
在天津修建城堡。
这也是王通的长远战略的一部分。
王通在这里建城,主要是想打造海船,并发展出一支强大的水师。有了一支强大的海上水师,便可以的向北征伐辽东,向南征伐青州、徐州、江东;向东征伐朝鲜倭岛。
甚至,征伐更远的欧洲和美洲。
……
上岸之后,王通在位于海边的一处造船厂里,见到了负责造船的水师校尉周承。与周承在一起的,还有十几位匠师。
看到王通到来,周承和匠师们纷纷拜倒在地。
“大家不必多礼。”
王通摆了摆手,让大家站起来,随后,又问道:“咱们的新式战船,打造得怎么样了?”
“回禀主公。”
周承上前说道:“已经拿出主公所给的图纸,给匠师们一起看过了。不过,匠师们却一致认为,主公想造的那种新式战船,船只不大,却吃水很深,并不适合在江河中行驶,很容易就会搁浅。
而且,同样大小新船,造价却是当前战船的两倍以上。依属下之见,还不如依旧造之前的战船。”
“周校尉说的,也确有道理。”
王通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沉声道:“可是,本将现在需要的,并非是在江河上行驶的战船,而是可以在海洋上航行的大海船。”
“可是……”
周承有些为难地说道:“关键是那种新船大家都没造过啊。什么整体龙骨,什么尖头平尾,什么船底锥形,什么可升降式平衡尾舵……这些大家听都没听说过。只凭主公随手画的一个外观图,船匠们根本造不出来。”
“是啊,是啊。”
“我是真造不出来。”
“俺也是,俺也是。”
“俺也一样。”
工匠们七嘴八舌,纷纷叫苦,就没有一个人说自己会造的。
这也难怪,在人类的造船史上,尖底海船的制造始于唐朝,而整体龙骨的使用,则要到宋朝之后才被采用;平衡尾舵在宋朝末年才釆用,而可升降式平衡尾舵,要到明朝中后期,在西方的大航海时代才被采用;尖头平尾船,也是到了明朝才开始采用。
每一样都是一个划时代的进步。
靠的是经验的厚积薄发,绝不是区区几张外观图,就能制造出来的。所以,工匠们说的也是事实。
但是,要发展海船,王通说的那些又是必须采用的技术。否则,就只能在江河湖泊或大海近岸的港湾中活动。
比如说整体龙骨,它使整艘船的骨架变成一个整体,这样才抗得住大海上的惊涛骇浪。如果没有整体龙骨,一旦遇上大海上的风暴,船体就可能会散架。
比如说尖底船。由于船底是尖的,吃水深,可有效降低重心,增强抗风浪性能。而平底船在海上航行,很可能一阵大风吹来,或几个大浪冲来,船体就会侧翻。
再比如说尾舵。汉代的战船也有尾舵,但却只是简单的拖舵,这种拖舵在水流复杂的大海中,根本就控制不了方向,也就只能在江河中使用。要在深海区航行,就必须得用平衡式尾舵。
……
王通也早料到了工匠们不会造。所以,才亲自过来一趟,与工匠们一起研究。
其实,王通自己也不会造。
前一世,王通并不懂造船,只不过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些关于船只的发展史,看过一些明清时代的海船模型展览而已。
这一世,摸了不少的尸。
也没摸到造船技能。
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摸一些造船工匠们的尸体。只有在造船的技能上升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再结合后世的知识,才可能将新船制造出来。
那么该摸谁的尸呢?
王通环顾四周,不知道该先找谁下手。
……
看着眼前的一个个数据包。
王通有些于心不忍。
过了很久,才开口问道:“你们……吃窝窝头蘸不蘸陈醋?”
“蘸啊,我们都蘸。”
“吃面条有没有放葱花?”
“放啊,我们都放。”
“吃油条有没有配豆浆?”
“配啊,我们都配。”
“……”
王通彻底无语,这些个南方佬,一点都不上道。搞得王通不知该找个什么借口来收这些数据包。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
恰在此时,忽见有一个小工匠跑到一个中年匠师面前轻轻滴沽了几句话,那中年匠师闻言,立即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王通顿时心中一喜。
赶紧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道:“你身为匠师,却在本将面前无故哭泣,成何体统!”
“将军恕罪!”
却听那中年工匠一边哭,一边惶恐地说道:“刚刚我徒儿来报,说是下官的家父病情加重,已经……已经快不行了……呜呜呜呜……”
“令尊在何处?”
“就在旁边的院子里。”
王通大喜,赶紧斥道:“你个不孝子,那还在等什么?快快带本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