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灵堂跪了多久,一阵刺耳的汽车引擎声将我从混沌中惊醒。
\"云哥哥......\"
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抬头望去,欣怡正站在灵堂门口,苍白的脸上布满血迹,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里此刻盛满惊恐。她看见我,立刻跌跌撞撞地奔来。我本能地张开双臂,却在触碰的瞬间——我的手臂竟然穿过了她的身体!
\"欣怡?!\"
我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仍跪在团蒲上。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我拼命甩动手臂想要站起,却只能狼狈地跌坐在地。
\"欣怡...欣怡...\"我下意识呼唤着,声音在空荡的灵堂里回荡。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原来天已大亮,方才不过是一场噩梦。
我艰难地支起身子环顾四周。灵堂依旧冷清得可怕,只有大鹏的鼾声从里屋隐约传来。拖着发麻的双腿,我轻手轻脚来到自己房间。小倩还在熟睡,晨光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呼吸均匀而安宁。
但那股不安却在我心头愈演愈烈。
\"不对!\"我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发抖地拨通欣怡的电话。一遍,两遍......机械的提示音每响一次,我的心就沉一分。
就在我准备重拨时,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推送新闻。标题像一把尖刀直插心脏:
《唐氏集团千金昨夜高速遇车祸》
我颤抖着点开链接,屏幕上赫然是欣怡那辆熟悉的奔驰大G——只是此刻它已扭曲变形得像一团废铁,挡风玻璃碎成蛛网状,安全气囊上沾满刺目的血迹......
手机\"啪\"地掉在地上。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捡起手机,死死盯着那张车祸照片。照片角落显示的时间是昨晚23:47分。
我一把掀开大鹏的被子,声音都在发抖:\"醒醒!你和欣怡联系过吗?\"
大鹏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啊?咋了......\"
但当他看清我惨白的脸色时,立刻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欣怡......\"我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昨天是不是和她联系过?\"
大鹏点点头,神色渐渐凝重:\"对,我昨天打电话告诉她老爷子过世的消息,她说一定会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他看了看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又看了看我铁青的脸,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还没到?\"
我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屏幕上的新闻标题刺得眼睛生疼。
\"她来不了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能永远......来不了了。\"
大鹏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一把抓过我的手机,目光扫过那条车祸新闻时,整张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不可能......\"他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屏幕,仿佛这样就能让那条新闻消失,\"昨晚......昨晚她还跟我说要带老爷子最喜欢的白菊来......\"
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冷,耳边嗡嗡作响。灵堂里的香烛味混合着清晨的寒意,让我胃里一阵翻涌。那个梦——那个满身是血的欣怡跌跌撞撞奔向我的梦——突然有了最可怕的解释。
大鹏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她现在在哪?医院?我们得......\"
他的话没能说完。里屋传来小倩带着睡意的呼唤:\"云哥哥?你们在吵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手机屏幕上的血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欣怡她...\"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出车祸了...\"
小倩的脸色瞬间一滞。她跳下床,赤着脚跑到我身边,一把抢过手机。
\"市中心医院...\"她快速滑动屏幕,\"新闻上说伤者被送到了市中心医院!\"
我猛地回过神来,和大鹏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瞬间的默契让我们同时冲向了院门。晨风刮过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
\"小倩!\"我回头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格外清晰,\"你先把家里收拾好,晚点直接到中心医院找我们!\"
小倩赤着脚追到院门口,睡裙被晨风吹得微微飘动。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用力点了点头:\"你们...路上小心。\"
我们不断加速,闯过一个又一个红灯。
\"不会有事的...\"大鹏重复着这句话,但声音抖得厉害。
市中心医院急诊部前停着好几辆警车。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厅。刺鼻的消毒水味中,几个警察正在前台询问。
\"唐欣怡!唐欣怡在哪个病房?\"我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
护士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低头查看记录:\"车祸送来的那位唐小姐还在手术室,七楼...\"
我没等她说完就冲向电梯。大鹏紧跟在我身后,鞋底摩擦着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七楼手术室外的红灯刺眼地亮着。长椅上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到我们时立即站了起来。
\"李大师?\"年长些的男人眼睛红肿,此人正是唐震东。
我僵硬地点点头,视线无法从手术室门上移开。
\"情况...怎么样?\"我轻声问道。
一旁的唐启明双眼泛红,看了一眼唐震东:\"很严重。车子从高速护栏翻下去,姐姐被发现时已经失去意识...\"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胸口。我扶着墙才没让自己跪倒在地。昨晚那个梦突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欣怡满身是血的样子,我穿过她身体的触感...
\"怎么会这样..\"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这一定还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白大褂上沾着血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唐震东快步上前,\"欣怡她...\"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脸:\"暂时脱离危险了,但...\"
这个\"但\"字让我的心再次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