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吐了吐舌头,又瞥了眼地上像死狗似的文吏,对花荣道:
“哥哥,我带着弟兄们绕岛转了一圈,快船找着了,藏在北崖的暗湾里。
若不是这两个狗才在那儿聒噪,咱们还未必能发现!”
说着朝不远处两个被捆住的守军士卒努了努嘴。
花荣转眼瞪了那文吏一眼,对阮小七道:“待会儿辛苦兄弟把他交给乔道长,仔细盘问,看有没有隐瞒什么。”
他又转向石宝:“石宝兄弟,你去找孙立兄弟,把这岛上罪大恶极的守军就地正法了!
这些年,他们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忠良的血。
也是时候让他们血债血偿了。”
突然花荣又对阮小七说道:“小七兄弟,你想不想要大船?”
阮小七一听“大船”二字,眼睛顿时亮了,忙道:“哥哥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小七绝不皱下眉头!”
花荣笑了笑:“这事不急,咱们先去岛上公房慢慢商议。”
阮小七被勾得心里发痒,却不好多问,见花荣背起王进要下山,连忙跑过去把孙定驮在背上,跟着往山下走,一旁的糜貹则去背起陈正汇,时迁搀扶着王寅,一行人慢慢朝山下走去。
王进在花荣背上挣扎着要下来:“贤弟,你如今是一寨之主,这般背着我,被弟兄们看见,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
花荣脚步不停,朗声道:“师兄说的哪里话!咱们是师兄弟,师弟背受伤的师兄,天经地义,有何不可!”
一番话说的王进是感激涕零。
众人来到山下公房,裴宣、孙立和乔道清等人正围着柜子翻看文书,才看了一小半。
众人人见花荣进来,忙起身迎上。
花荣便将王进师徒、陈正汇与孙定一一引与众人相见,彼此见礼已毕。
待众人都认得了,裴宣指着桌上文书,对花荣道:
“哥哥,这些文书咱们才看了个零头,单从字面上瞧,倒有大半人犯是被冤枉的。
不知哥哥下一步打算如何处置?”
花荣笑道:“裴宣兄弟莫急。
这岛被咱们夺下的消息,估摸着没个三五个月,外面是不会知晓的。
兄弟有的是功夫慢慢查。
总之一句话:咱们虽拿下这岛,却不能让那些罪大恶极之徒逍遥法外——那样一来,咱们就不是救人,反倒害了更多人了。”
裴宣沉声道:“乱世当用重典!哥哥,若咱们真查出罪大恶极的人犯,小弟自会向哥哥禀明处置之法!”
花荣点头,又对周遭众人道:“不知各位兄弟觉得这沙门岛如何?”
“哥哥!这里的风浪也忒大了些!
方才小七沿着岛跑了圈马,那浪头高得能把人吞进海里去!
若要小七常年待在这岛上,只怕要被吹成风干咸鱼哩!”阮小七抢先嚷道。
花荣等人听了,都笑起来。
花荣笑骂道:“看这样子,小七是不喜欢这岛了。”
说罢环视众人一圈,朗声道:“方才在山上救师兄时,我便在心里盘算——这沙门岛虽只占地万亩,不比梁山泊广阔,却是座实打实的海岛。
离登州不过一天一夜水路,离高丽地面也只四五日航程。”
“若是咱们占了这岛,兄弟们觉得如何?”
乔道清一听这话,便知花荣是想在此布局了。
先前饮马川已留下李懹、邓飞与脱招在哪招兵买马,这沙门岛四面环海,哥哥占了此地,究竟又有何打算?
王进闻听花荣想占沙门岛,忽然低声道:“贤弟莫非是想在此继续提炼黄金?”
花荣点头,对王进道:“师兄说的只是一面。
往后,小弟确想在这岛上,从高丽、扶桑等地购得矿石,提炼金银铜铁。”
说着拿起桌上毛笔,给众人画了幅简易草图,“大家看,这是登州,这是沙门岛,这是高丽,高丽旁边挨着金国和辽国。
咱们若有一支强悍水军,这些蛮夷之地,何尝不能占来做梁山的地盘?”
不等众人消化这石破天惊的想法,他又续道:“咱梁山泊八百里水泊虽好,终究是片水洼。
兄弟们若只想守着山寨过活,倒也安稳;可诸位哪个不是胸怀壮志?
要干一番改天换日的大事,总困在水洼里怎行?
我意将这沙门岛立为咱们梁山在外的水军根基,日后操练大船,往南可下江南,往北能通高丽、辽国和金国,纵横四海才不是空话!”
他顿了顿,沉声道:“兄弟们不嫌弃我志大才疏,跟着我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
我不能让兄弟们没有盼头。
虽说慕容彦达之流被咱们打得溃不成军,可大宋还有多少州府?
光东京的禁军就有八十万。
咱们胜一次两次,于这朝堂不过皮毛;可若真败上一次,弟兄们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因此我一再在想,咱何不跳出大宋这棋盘,在这海外也立起根基?
等咱们实力足够了,再回头掀了这腐朽王朝,岂不快哉!”
乔道清等人还好,陈正汇、王进、王寅与孙定四人早已被花荣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先前只当花荣占了梁山泊,不过是寻常好汉啸聚山林,却万没想到,此人竟有席卷天下、问鼎中原的壮志!
王进先缓过神来,端起桌上凉茶猛灌一口,喉结滚动半晌才道:
“贤弟壮志凌云,为兄佩服。
只是海外立足不易,沙门岛孤悬海中,粮草辎重全要仰仗陆地运来,若被官军断了水路,便是插翅也难飞啊。”
花荣却笑道:“师兄,方才小弟倒忘了给你说,我旁边这位好汉是做什么的。”
说着指向孙立,“孙立兄弟乃是登州兵马提辖,这登州境内的海防,可都是他一手执掌。
再加上小弟手中还有登州知府的印信——不知陈相公愿不愿意跟着我这‘贼寇’,再做回朝廷命官?”
陈正汇被花荣盯着,心里暗叹:“我这可如何是好?
父亲流放岭南,自家也被削了官籍,便是官家开恩放我回去,蔡京那伙人岂会放过我?
罢了罢了,本就是将死之人,何不跟着这位拼上一拼!”
当下对花荣拱手道:“不知花寨主对陈某有何差遣?”
花荣笑道:“待会儿,我让登州知府杨戡写封亲笔荐书,保举相公去做蓬莱知县。”
“光有杨戡的荐书,朝廷怎会应允?”
陈正汇一脸错愕,“再说杨戡贵为登州知府,他怎肯……”
不等他说完,石宝在旁笑道:“那鸟知府此刻正在岛上舔伤口呢!
咱们便是让他把知府的位置让出来,他也得乖乖应承!”
花荣笑着对陈正汇说道:“只要陈相公愿意就好,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花荣边说,心里一边感叹道:“这东京城的暗桩也该用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