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算计与纯粹
虞晴的指尖在办公桌上有节奏地轻敲，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张辰刚发来的调查报告。\"绿色未来\" NGo的资金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主要赞助商\"林氏化工\"突然撤资，导致三个社区环保项目面临停摆。更值得玩味的是，林氏撤资的时间点恰好是在他们与虞氏金融竞标同一块地皮失败后的第二周。
\"巧合？\"虞晴冷笑一声，拿起手机拨通了公司法务部的电话。
\"查一下林氏最近的所有投资动向，特别是环保领域的。我要知道他们撤资'绿色未来'的真实原因。\"
挂断电话，虞晴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手机屏幕——祁阳昨晚发来的消息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个简单的笑脸表情和今天见面的地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了\"收到\"两个字，然后立刻锁上了屏幕，仿佛那简单的互动会烫伤她的手指。
张辰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虞总，您要的'绿色未来'项目评估报告。\"
虞晴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起来。报告中详细列出了\"NGo正在进行的五个主要项目，其中城市社区绿化计划和青少年环保教育项目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两个项目，\"她指着文件上的两页，\"准备一份合作提案，以虞氏金融企业社会责任部门的名义。\"
张辰略显惊讶：\"虞总，我们之前的企业社会责任预算已经全部规划给贫困大学生奖学金项目了。\"
\"重新分配。\"虞晴头也不抬，\"奖学金项目可以缩减三分之一。\"
\"但这会影响我们与教育部门的合作...\"
\"张辰，\"虞晴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张辰立刻低下头：\"不敢，我马上去办。\"
虞晴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32层的高度让她能俯瞰整个金融区的繁华景象。她很少亲自处理企业社会责任这种边缘业务，通常都是交给部门经理去应付。但今天，她破例了。
\"另外，\"她背对着张辰补充道，\"下午的部门经理会议取消，我有外部会议。\"
张辰点头记下，在退出办公室前，他犹豫了一下：\"虞总，需要为您准备'绿色未来'项目的背景资料吗？\"
\"不必。\"虞晴的回答太快了，快得有些不自然，\"只是初步接触。\"
张辰轻轻带上门，眉头微皱。他跟随虞晴三年，从未见过她对一个微不足道的NGo项目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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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虞晴准时到达了\"绿色未来\"办公室所在的老旧写字楼。电梯里斑驳的墙壁和时好时坏的照明让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当电梯停在七楼发出刺耳的\"哐当\"声时，她已经开始后悔今天穿这双新买的Jimmy choo高跟鞋。
\"虞晴！你真的来了！\"
祁阳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他小跑着迎上前，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连发梢都跳跃着细碎的光点。
\"我说过会来。\"虞晴简短地回答，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
\"太好了！林妍还说你们金融人士都是随口应付，不会真的对我们这种小机构感兴趣。\"祁阳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办公室？虽然有点简陋...\"
虞晴跟着祁阳穿过狭窄的走廊，空气中飘散着旧书籍和咖啡混合的气味。与虞氏金融冷色调的现代化办公室截然不同，这里的墙壁刷着明亮的浅绿色，贴满了手绘海报和活动照片。经过开放办公区时，几个年轻人好奇地抬头打量她，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目光尤其锐利。
\"那是林妍，我们的项目总监，也是我的大学同学。\"祁阳小声介绍，\"她有点...嗯...对商业人士不太信任。\"
虞晴微微挑眉：\"看得出来。\"
祁阳的办公室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隔间，书桌上堆满了文件和资料，角落里摆着几盆绿植，其中一盆正开着小小的白色花朵。
\"这是茉莉，特别好养，开花时整个房间都是香的。\"祁阳注意到她的目光，热情地介绍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盆。\"
\"不必了。\"虞晴冷淡地拒绝，\"我没时间照顾植物。\"
\"哦...\"祁阳的笑容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明亮起来，\"那我们先谈正事？你想了解我们的哪个项目？\"
虞晴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虞氏金融有意向与贵机构合作，赞助社区绿化计划和青少年环保教育项目，初步预算一百五十万。\"
祁阳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一、一百五十万？\"
\"初期投入。\"虞晴补充道，\"如果合作顺利，后续可以考虑增加。\"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马尾辫女孩——林妍——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
\"祁阳，这是下周活动的最终方案，需要你...\"她假装刚刚注意到虞晴的存在，\"哦，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林妍！太好了！\"祁阳兴奋地跳起来，\"这是虞晴，虞氏金融的副总裁，她愿意赞助我们一百五十万！\"
林妍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条件是什么？\"
虞晴嘴角微扬：\"林总监很谨慎。\"
\"在非营利组织工作久了，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林妍直视虞晴的眼睛，\"特别是来自金融巨头的午餐。\"
\"林妍！\"祁阳尴尬地拉了拉同事的袖子，\"虞晴是我大学学妹，她是真心想帮我们。\"
林妍轻哼一声，将资料放在祁阳桌上：\"签好字放我桌上。\"然后转向虞晴，\"祁阳相信所有人都是善良的，这是我的工作——替他把关。希望虞总不要见怪。\"
\"正相反，\"虞晴从容地回应，\"我很欣赏你的专业态度。合作细节都在提案里，包括资金使用规范和项目评估标准。虞氏不会干涉你们的项目执行，但要求定期透明的财务报告。\"
林妍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起来，眉头渐渐舒展：\"这份提案...出人意料地合理。\"
\"我说了吧！\"祁阳得意地拍拍林妍的肩膀，\"虞晴是来帮我们的！\"
虞晴避开林妍探究的目光，假装对墙上的一张照片产生了兴趣。那是祁阳和一群孩子在一棵大树下的合影，他笑得像个大男孩，脸上还沾着泥土。
\"那是我们第一个社区花园项目，\"祁阳走到她身边解释，\"那些孩子以前从没见过蔬菜是怎么长出来的。\"
\"感人。\"虞晴干巴巴地评价，却无法移开视线。照片中的祁阳与记忆中那个在经济学讲座上侃侃而谈的学长重叠在一起，却又如此不同。那时的他穿着笔挺的衬衫，谈论的是货币政策和经济模型；现在的他满手泥土，眼里却闪烁着更加真实的光芒。
\"所以，\"林妍打断她的思绪，\"为什么是'绿色未来'？虞氏金融之前从未涉足环保领域。\"
虞晴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职业化的冷静：\"企业社会责任是虞氏的新战略方向。贵机构虽然规模小，但项目执行力和社区影响力都很出色。\"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祁学长的推荐也起了作用。\"
这个回答似乎暂时满足了林妍。她点点头，将文件还给虞晴：\"我们需要理事会讨论后才能决定。下周给你答复？\"
\"没问题。\"虞晴收起文件，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会议，先告辞了。\"
\"我送你！\"祁阳主动提出，无视林妍警告的眼神。
走廊里，祁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啊，林妍对新人总是很警惕，特别是商业机构的。她以前在一家基金会工作，被企业利用环保项目做洗绿宣传伤透了心。\"
\"洗绿？\"
\"就是假装环保实则破坏环境的商业行为。\"祁阳解释道，\"比如有些企业一边赞助植树，一边在别处非法砍伐。\"
虞晴轻哼一声：\"我对伪装没兴趣。\"
电梯到了，祁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虞晴，真的谢谢你。这笔资金能救活我们两个重要项目。\"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触感意外地舒适。
虞晴条件反射般抽回手：\"不必谢我，这是商业决策。\"她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等你们理事会消息。\"
电梯门缓缓关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祁阳有些困惑却依然灿烂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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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虞晴立即召集企业社会责任部门开会。会议结束时已是晚上八点，她回到办公室，发现桌上多了一份文件——法务部关于林氏化工的调查结果。
正如她所料，林氏撤资\"绿色未来\"绝非偶然。文件显示，林氏旗下一家工厂近期被环保组织举报违规排放，而举报材料中有一部分数据正是来自\"绿色未来\"的社区监测项目。更值得玩味的是，林氏撤资后立即将资金转投给了另一家与政府关系密切的环保基金会。
虞晴拿起手机，翻到祁阳的号码，犹豫了一下又放下。她转而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张辰，联系一下环保局的李局长，就说我想请他吃个饭...对，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她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闪烁的城市灯火。某个角落里，祁阳可能还在他那间小办公室加班，为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社区项目绞尽脑汁。想到这里，她胸口泛起一丝陌生的悸动。
\"傻白甜。\"她低声自语，却发现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手机震动起来，是祁阳发来的消息：\"理事会周四开会讨论你的提案，我投赞成票！附赠今日办公室茉莉花照片一张~\"
随消息而来的是一张模糊的照片，那盆白色小花在昏暗的台灯下显得格外柔弱。虞晴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最终没有回复。她锁上手机，将它扔进包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种令她不安的温暖感觉。
但当她走出办公楼，夜风拂过脸颊时，虞晴发现自己仍在想着那株小小的茉莉花，以及祁阳说起它时闪闪发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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