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着周荃，不让他朝里张望的，就是姜父。
姜父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这小伙子长得挺周正，眼神活泛但是不飘忽，穿的也干干净净的，不像坏人，就是看着有点儿抖，估摸着是为了精神，穿的不够。
只不过，他们刚开业没几天，生意就找上门了，哪有这么巧？
周荃倒是坦坦荡荡地给他打量，强忍住哆嗦，手上还把那根烟递过去，拿着火准备给姜父点上。
姜父抬手看了眼手表，下午四点多，要不找个人来跟他聊聊吧，万一是真的呢，挡回去不就等于把财神爷送走了吗？
他接过一根烟，夹在耳朵上，“市机械厂的小…周…是吧，这样，劳你在我们保卫室稍微等会儿，我去请我们的销售经理过来。”
周荃有些意外，大叔警惕性还挺高，他点点头，“好！”
姜父冲保卫室里招招手，里面出来一个很年轻小伙子，姜父对他耳语了几句，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过去。
那小伙子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姜父把话说完，就走到周荃面前，脸上挂着热情的笑，说道，“周同志，你好，我是保卫科的小赵，外面冷，姜副厂长说让你在保卫室稍等一下，请跟我来。”
好家伙，自己运气还挺好，一下子就遇到了副厂长。
周荃心中暗暗咂舌，面上还是和乐地笑着，食指在烟盒底砂锅轻轻一顶，两支烟弹出半截，递了过去，“谢谢小兄弟，给你添麻烦了！”
小赵双手挡了回去，“不好意思周哥，我们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能抽烟。”
“哟，对不住，你们还管这么严呢！”
“是的，因为我们做的是食品加工，领导担心烟灰乱飞影响卫生，而且厂里的原材料基本都是干货，平时用油量也大，所以厂里在这方面管理比较严格。”
周荃跟着小赵进了保卫室，瞬间感觉暖和多了。
他有些年月没回北方了，出发的时候南方还穿单衣呢，他带的都是衬衫西服，文定现在可是要穿夹袄的天气，确实冻得不轻。
小赵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捧在手心，一下子感觉好多了。
“谢谢啊，兄弟，别忙活了，坐吧！”
小赵拉了把椅子坐下，两个人开始了你套我话、我摸你底的操作。
周荃看似不经意地打探，“兄弟，你们厂做的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大老远的，都能闻到一股奇香。”
小赵假装震惊，向对方丢出一个试探，“周哥，敢情你不知道我们的产品啊，那你咋这么巧跑我们厂来了？我们厂目前加工的是香菇，干香菇，能不香嘛！”
周荃紧急转移话题，用恭维试探对方是否存在公器私用的情况，“我这不是火车上听别人说的嘛～干香菇啊，难怪这么香，好羡慕你们天天都能吃上的这么香的东西啊～”
小赵敏锐抓住周荃马脚，揭开周荃身份，“火车上？周哥你坐火车来的？你不是我们崇文市的？”
周荃心虚，紧急给自己编一个看似十分合理的身份，“啊，对，我是庆林市的～”
小赵继续试探，“哦～省机械厂采购，好工作啊，不过哥你咋穿这么单薄，这两天降温了，可冷了！”
周荃差点儿没被水呛到，他能咋办，只能承认自己骚包呗，“追求风度，忘了温度……”
他赶紧转移话题，再不换个话题，底裤都要被这小年轻扒光了，“诶，兄弟，你们厂待遇咋呀，还招人不？老哥我没别的爱好，就好吃～”
小赵抿着嘴摇摇头，“哥啊，不是我小气怕被你顶了工作，实在是我们每天也只能干闻着，食堂的饭菜里最多用点儿边角料，绝对不会把产品拿过来给我们吃的。”
“那要是买呢，总能给个员工内部价吧！”
小赵还是摇头，“还真没有，我们的产品是全国统一价，无论在哪里购买，都是一样的价格，一样的品质。”
周荃心里对关佩洁的佩服程度又上升了一个档次，统一售价，等于每一位经销商都有价格保护，大大避免了恶意竞争带来的危害。
他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你们领导是这个！”
小赵还没说话呢，就见他的搭档小张快速跑过来，扶着门框，有些气喘，“小赵，姜叔说请机械厂的同志请帮个忙，有台设备出了点儿问题。”
“周哥，你看，能不能帮个忙？”
周荃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是考验，还是巧合。
但是不管是什么，这会儿都不能露怯，不然，脸就丢大了，试探人家没试探出名堂，被人家试探一试一个准儿。
“走吧！”
他跟着小张到了生产车间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那位大叔正蹲在地上，和两个男的在摆弄一台机器，看着像是粉碎机。
他在门口穿好防尘服，由另一个人带着进了车间。
姜父见他过来，一把拉住他带着防尘手套的手说，“小兄弟，我们这台机器在使用的过程中一直在震动，正好你是机械厂的，多少应该懂一些，能不能帮我们看看？”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不管修不修得好，叔都承你的情，你这单采购叔帮你落实，可以吗？”
即使是戴着口罩，也能明显感觉到他异常焦急。
周荃很无奈，大叔，我刚说的是，我是机械厂采购！采购，是后勤部买东西的！
可是，能怎么办呢？都是自己人，能看着不管吗？
“叔，我先把丑话说前面啊，我就是个采购，太难得解决不了。”
姜父点头，“我知道，小兄弟，你先帮我看一下。我现在就联系厂家，等下你帮我接一下电话，听听厂家那边说怎么处理，我怕有些专业术语我听不懂。”
周荃看他这么着急，应该不是假的，拦住他，“别着急打电话，先插上电我看看吧。”
姜父冲旁边的人给了个眼神，那人把设备电源接上。姜父打开机器开关，机器正常运转。
“不是，大叔，这不转的好好的吗？一点问题没有啊！”
周荃无语了，这是当面耍我啊，叔！
姜父摆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你看一下，空转没问题，但是放了料就开始抖。”
果然，旁边一人朝进料口投放了一些香菇，机器就开始大幅震动，按都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