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双眼一瞪:“酒量差怎么了,你们举杯时,我哪次落下了!”
江成失笑,眼底满是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在一旁伺候的阿昼听说要喝酒,早已脚底生风让下人去备菜肴。
“冽风。”林知夏轻唤一声,待其现身,“你也一起喝点。”
冽风正要推拒,却见江成点头同意,他便再未多言,只是目光中仍带着犹豫。
五个人围坐一桌子,厨房准备了热气腾腾的烫锅。
除了冽风略显拘谨外,其他人都吃得很尽兴,林知夏更是吃得浑身冒汗。
林知行身体虽弱,却也并不是不能饮酒,他也难得多喝了两杯。
一行人说说笑笑。
散席后,她梳洗出来,却见一道身影仍伫立门外。
她已换上舒适常服,发髻盘起,习惯性地露出修长的脖颈。
打开门,果然是江成。
今晚几人喝的不多,对方绝没有到醉的程度。
林知夏心中生疑,拢了拢衣襟。
“你怎么还不去睡?”她问。
江成闻声回头。
“想问问你明天的安排,我可否跟你一起去找阿山?”
林知夏拧眉:“为何非要同我一起?汤晖昂的情况查清了吗?”
江成不语,站在原地未动。
饮酒后他双颊微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小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林知夏,并无任何逾矩之举。
两人目光相接,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悄然笼罩。
“行吧,”林知夏招架不住,转而问道,“蒋云逸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江成面上一喜,随即摇头。
“他倒沉得住气,行了,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江成颔首,转身离去。
林知夏疑惑地搔搔头,面色古怪地望着对方进了隔壁的厢房。
这人酒后,身上那股锐气似乎全然消散了。
她关上门,很快沉沉睡去。
千松书院内,蒋云逸却是辗转难眠。
在床上翻转了两个时辰,依旧毫无睡意。
白日皇城司女官的质问犹在耳畔回响,他知道在怂恿万元一事上布局不够周密。
但时间太过仓促,从宣布学子监管粥棚到投票短短两三日,他根本来不及用迂回战术。
好在,他平日一向不提自己的意见,书院的人也只当他怯懦。
可那女官分明已对他生疑!
那多事的女官,为何偏偏盯着他不放......
蒋云逸猛地坐起。
屋里一片黑暗,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不安的心跳。
那家伙为什么还不动手!
自万元身死后,他逃出书院,就再未现身。
没有对方协助,他如何能逃得出这汴京城!
屋里有被搜过的痕迹,今日士兵定也搜了他的衣柜。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
蒋云逸捏紧双拳,不管了,即使这样暴露稍显刻意,他明日也必须出门去寻他。
翌日卯时,天刚蒙蒙亮,林知行一行人便已经出发去往开封府。
同一时间,蒋云逸顶着浮肿的双眼,以回家探亲为由离开千松书院。
他一出门,察子就将消息报到了江成林知夏这里。
林知夏眼中精光一闪:“就怕他不动。”
江成立即令属下严密盯梢。
两人则径直赶往南城。
粥棚一日施粥两次,晨一次,暮一次。
流民需一早起来排队,阿山如往常一般,蜂拥着上前,挤在人群里。
他看到那个主动同他结交的汉子石虎,正揉着惺忪睡眼。
阿山歪头,看着前头打粥的衙役。
起得太早,那些衙役也是一脸困倦,只有旁边的书生神采奕奕。
他默默计算着前面的人数,盼着队伍行进得慢些——石虎尚未坐起,按前几日的规律,此人少说也得小半刻钟才会去进食。
阿山磨蹭着向前挪,今日衙役格外麻利,队伍行进比往日快了。
他这慢吞吞的样子惹得后边人高声催促。
总算,在他前面仅剩四人时,石虎终于起身离开。
阿山紧盯其身影消失于巷口。
依照往日的规律,对方至少得花两刻钟,才满嘴流油的从巷子里出来。
他知道,附近还有人在监视,但那人不会像石虎那般紧盯着他。
他立即弯腰捂着肚子,佯装腹痛难忍,悄然退出人群,从另一头离开。
确认无人尾随后,他拔腿飞奔至刘寡妇的豆腐店旁。
巷口处,江成一把将他拉入暗巷。
阿山早有预感并未挣扎。
“林姐姐,我就知道,你能看懂我的暗示。”阿山喘着气,略带惊喜地说道。
林知夏递过食盒,里面是他爱吃的几样菜肴。
饿了几日的阿山脸上已显出凹陷,他狼吞虎咽塞了几口饭菜,这才解释起来。
他潜入流民窟本为捉拿盗贼。
彼时那些人武力不强,江成便未派人暗中保护。
起初一切顺利,阿山通过观察与打探,协同宋大抓获多批盗贼。
那伙人皆是有些力气却不愿卖力谋生之徒,专行偷鸡摸狗之事。
缉盗之事告一段落后,宋大再未现身。
而阿山四处打探的行为,却引起了石虎这伙人的注意。
对方强硬地要同阿山结拜,并时时看着他。
阿山有消息也送不出去。
江府地处内城,距离太远,阿山实在抽不出这么多时间往返。
“林姐姐,我怀疑这些人是蔡府护卫,”阿山压低声音,“他们交流用的手势我在蔡府见过,虽不能完全笃定,但极其相似!
而且,这三人出现在流民窟不久后,投毒案便发生了。
他们表面上义愤填膺,煽动流民向官府讨要公道,可每次真与官兵冲突,却总躲在人群后看戏!”
阿山越说越气愤,他曾在汴京的蔡府潜伏三个月,又在咸州的蔡府待过一个月。
对于蔡府那些护卫,有一定的了解。
“今日告示一出,石虎曾消失片刻,回来时脸色铁青。我偶尔转头看向他时,他眼中竟透出未及敛尽的杀气!”
林知夏瞳孔骤收,竟真的同蔡雍扯上关系了。
这石虎等人是在投毒案发前便蛰伏于流民之中,他们怎知会有人在粥里投毒?
江成道:“这些人,会不会就是在城外接应羽妃之人?”
林知夏自怀里掏出三张画像,是她昨晚画下的,这三人正是监视阿山的人。
“这就是石虎,另外两个我不知道名字,但就是他们没错。”
阿山指着其中一幅画像,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