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名字?”
精致小巧的璎珞八宝炉中飘出几缕若有若无的烟,房中弥漫着好闻的檀香,张扬却又淡漠的声音蓦然响起。
“回大人,奴家名唤若芙。”
屋内站着的女子身着一袭绯色烟罗裙,眉如远山,眼含秋波,樱唇琼鼻,肤白赛雪,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生涟漪。
艳红锦袍的男人慵懒随意的倚在榻上,眉眼张扬凌厉,薄唇弯起一丝弧度:“可是若兰生幽谷,芙蕖出绿波的若芙?”
男人笑得很好看,笑意温润明朗却始终不达眼底,只让人觉得冷漠。
姜若芙被这笑晃了眼,一时间也没那么方才那么害怕了:“回大人,正是。”
温庭芝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捻起果盘中的葡萄,轻轻一捏,淡紫色的汁水肆意在那双漂亮的手上淌着。
姜若芙攥紧了手指,脸色蓦然发白,连忙低着头跪下:“大人恕罪。”
温庭芝拿起湿帕子擦了擦手,直到手上那股不舒服的粘意完全消失后,才微微舒展了眉头。
本就安静的房间此刻更是落针可闻,上位的男人不开口,她也不敢说话。
“何时来的浔阳王府?”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男人开了口,姜若芙暗自松了口气,却仍然丝毫不敢懈怠。
“大人,奴家是一月前入浔阳王府的。”
温庭芝终于抬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瞧见对方轻颤的睫毛和眼下那颗红色的小痣后,
“浔阳王府结党营私,招兵买马乃诛九族之大罪,你说——”
“我保你还是不保呢?”
姜若芙猛的抬头看向似笑非笑的男人,后背洇出冷汗,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饶是房中的一大盆冰鉴都不能让她完全镇静下来,这样直白的话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浔阳亲王是本朝唯一的外姓王,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先帝感念其劳苦功高,将江南往北一带赐为其封地。
浔阳世子承袭其爵位后,张扬恣意,渐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陛下忌惮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温庭芝平定西域之乱后一路南上来到江南,名为巡抚各部,实则督查浔阳王及其叛党。
姜若芙是浔阳王府从霓裳阁买来的舞姬,浔阳王府被查办,她的结果一定不会好。
唯一的出路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出面保下她。
他能问出这样的话,要么是想逗弄她,要么是她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按照温庭芝这样的性子,绝非前者。
“求将军垂怜,奴家不想死。”
“若有幸活下去,任凭将军差遣。”
温庭芝轻笑一声,缓缓起身走到跪着的女人面前站定,鲜艳的锦袍下摆在姜若芙面前漾开,不待她想什么就被迫抬起了头。
男人尊贵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底,嘴角的笑意不带一丝温度:“倒是伶俐。”
下颌被捏的有些疼,她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男人的手指很凉,像冬日里化不开的寒冰。
这话似赞赏,又似嘲讽。
“往后就跟着我吧。”
偌大的房中只剩姜若芙一个人,屋内似乎还残存着男人的气息。
她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留下了她,也不会认为他是动了恻隐之心。
但总归她能够活下去,不会再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一个家族的兴衰好像只在一瞬间,昔日繁荣昌盛的浔阳亲王府如今已是罪大恶极之地。
江南城里人人唏嘘,前浔阳王在世时造福一方百姓,人人爱之敬之,谁料儿子却这般胆大妄为。
姜若芙被安置在城西的一处宅子里。
她亲眼见到了浔阳王府血流成河的场面,那个肆意张扬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坐在高台,一身银色战甲上染着猩红的鲜血。
姜若芙一身素白的衣裳站在支摘窗下,瞧着外面繁花锦簇的园子失神。
“何故穿这么素净的衣裳?难道乱臣贼子于你有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