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激战
丛林像是被煮沸了。
子弹尖啸着撕裂藤蔓和树叶,噗噗地钻进泥土树干,或者偶尔撞上硬物迸出火星。
硝烟、腐叶、血腥和火药呛人的味道混合成一股死亡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哒哒哒哒——!”
“砰!砰!砰!”
“咚!咚!”
美式汤姆逊冲锋枪急促的连射、勃朗宁自动步枪(bAR)沉稳有力的点放、布伦轻机枪特有的略显清脆的哒哒声、m1卡宾枪快速而连贯的射击,
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火网,将从五十米外灌木丛后试图探头冲击的鬼子兵死死按了回去。
几个冲得太猛的鬼子像被无形的大锤击中,踉跄着栽倒,再也没起来。
“龟儿子!
来撒!再来嘛!”
赵大虎操着一挺布伦,打光一个弹匣,一边换弹一边用东北话吼着,脸上被硝烟熏得黢黑,只剩眼白格外分明。
勃朗宁自动步枪的连射声震得树叶簌簌掉落,郑三炮趴在树后,河南话吼得欢:
\"让你们尝尝美式装备的厉害!\"
他身边的布伦轻机枪手换着弹匣,m1 卡宾枪的点射声此起彼伏,形成密不透风的火力网。鬼子的尸体在丛林里堆了起来,却始终没能前进一步。
山田次郎站在后方一个相对安全的土坡上,举着望远镜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他看得分明,他的士兵被对方那种恐怖的自劢火力完全压制,根本抬不起头。
那些穿着破烂军装的中国士兵,像丛林里的鬼魅,利用每一个树根、每一处凹坑灵活移动射击,配合默契,火力持续性远超他的预期。
“八嘎!
炮兵!炮兵在哪里?!”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咆哮,声音嘶哑。
“阁下!
炮兵联队还在后方,道路泥泞,无法及时跟进!
只有步兵炮中队勉强跟随,但射界被林木阻挡!”
“掷弹筒!
用掷弹筒!”
日军的掷弹筒开始“咚”“咚”地发射,小榴弹划着弧线砸过去,但在茂密的树冠层阻挡下,爆炸效果大打折扣,大多在空中或树冠上就炸开了,破片和木屑簌簌落下,反而干扰了日军自己的视线。
几乎同时,“嗵!”“嗵!”几声闷响,几发炮弹从侦察连阵地后方升起,划出更高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日军掷弹筒小组大致区域附近——
是古之月他们那几门宝贵的60毫米迫击炮开火了!
虽然数量少,但射速快,打得刁,炸得日军掷弹筒手一阵鸡飞狗跳,攻势顿时一滞。
“好!打得好!
三炮,让你的人盯死鬼子的屁迫击炮!”
古之月的声音在枪声中依旧清晰,带着苏北口音的冷硬。
山田次郎脸色铁青。
他眼睁睁看着那股中国军队利用火力间隙,像泥鳅一样再次后撤,消失在更茂密的丛林里,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帝国士兵的尸体。
“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山田次郎几乎咬碎牙齿。
耻辱!这是巨大的耻辱!
他一个堂堂帝国大佐,手握重兵,竟然被一支小股侦察部队如此戏耍!
日军再次整队,小心翼翼向前追击。
然而,丛林地面松软潮湿,落叶堆积,完美掩盖了所有痕迹。
“轰!”
“轰隆!”
几声并不剧烈但足够骇人的爆炸突然从日军先头部队脚下响起!
破片和钢珠伴随着惨叫声四处飞溅——美制m2A4反步兵地雷被踩响了!
这种跳雷极其阴毒,爆炸后弹体跳起齐腰高再二次爆炸,范围极大。
日军队伍瞬间大乱,伤亡惨重,士兵们惊恐地趴在地上,不敢再轻易迈步。
就在这混乱当口,刚刚“逃窜”的侦察连去而复返,各种自动武器再次从侧翼的林线里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将陷入雷区和混乱的日军又狠狠地削掉了一层。
山田次郎在后方面皮抽搐,眼睁睁看着对方打完一波又迅速消失,气得几乎吐血。
他兵力占绝对优势,重武器也不少,可在这该死的热带丛林里,就像蛮牛掉进泥潭,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反而被对方灵活的身手和精良的自动火器打得晕头转向,损失折将。
……
与此同时,八莫外围。
徐天亮、小周、李石头等五人,像壁虎一样紧贴着一处陡峭的江岸悬崖下方。
头顶上方不远处,就是日军巡逻队皮靴踏过的沉重脚步声和叽里咕噜的说话声,甚至能听到枪托偶尔磕碰在石头上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太平江水的湿腥和悬崖上青苔的霉味。
小周脸色发白,努力控制着呼吸,手里的铅笔却在一个防水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刚才观察到的信息:
江防工事强度、火力点密度、巡逻间隔……
脚步声渐渐远去。
小周长长吁了口气,用气声对旁边的徐天亮说:
“副连长,刚才……刚才那枪声爆炸声,好像是连长他们那边……打得凶得很呐。
不会……”
徐天亮说着金陵话,虽然也压着声音,却带着一种混不吝的镇定:
“凶个屁!
听这动静,是老古在耍着山田那老鬼子玩呢。
放心,死不了。咱连长跟山田次郎又不是头回打交道,在缅甸丛林里,咱是祖宗!
山田那点人马,看着唬人,不够咱连长塞牙缝的。
你当心你手里那本子,画错了,老子回去真给你片成三千六百片!”
小周的四川话,带着哭腔道:
“哎呦,我的副连长诶,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我这心慌得很……”
李石头则低声呵斥道:
“闭嘴!
你个乌鸦嘴,不乱说能死啊!
听副连长的!
赶紧画!
画完了还得摸鬼子炮兵阵地呢!
完不成任务,连长那边才真叫危险!”
徐天亮则眯着眼,看向枪炮声传来的西北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但语气依旧轻松道:
“就是讲嘞!赶紧干活!
早点搞清楚八莫城里鬼子藏了多少大炮、多少罐头,咱好早点回去帮老古收拾残局。
说不定还能赶上热乎的……”
他指着城墙上的重机枪阵地,金陵话继续说:
\"赶紧记下来!
东北角有两个重火力点,西南角是迫击炮阵地。
等咱完成任务,回去帮连长收拾那帮杂碎!\"
其中陈天方的堂弟陈天明举着相机拍照,陕西话附和:
\"副连长说得对,早完事早归队!\"
徐天亮不再多说,打了个手势,几人再次如同幽灵般,沿着险峻的江岸,向着更危险的核心区域潜去。他们的任务同样艰巨,每一秒都在刀尖上跳舞。
……
时间在激烈的追逐和喘息中流逝。大半天过去了,太阳开始西斜。
古之月眉头紧锁,摊开地图。周围的枪声暂时稀疏下来,但一种更大的不安笼罩着他。
这一带的雨林地形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山田次郎像条嗅到血味的鬣狗,死咬不放,并且似乎在有意地将他们驱赶向某个区域。
“不对劲……”
他刚吐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