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铁闸
“来了!狗日的要跑!”
孙二狗第一个嘶吼出声,东北口音因极度的紧张和亢奋而尖锐破音。
他猛地扑到前沿的沙袋掩体后,哗啦一声拉开了手中汤姆逊冲锋枪的枪机!
“准备战斗——!!!”
古之月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点燃了整个阵地!
刚才还在震撼于重炮威力的士兵们,如同被通了高压电,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眼睛瞬间充血!
哗啦啦一片枪栓拉动声!
轻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猛地抬起,死死锁定了那片在雨幕和硝烟中涌来的、混乱不堪的溃兵潮!
“迫击炮!”
古之月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斩钉截铁的杀意,
“给老子拦头!
打!狠狠的打!
把狗日的堵回去!
一个也不准放过去!”
“是!”
迫击炮排排长嘶声应命,声音激动得发颤。
“预备——放!”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
几乎是命令下达的瞬间,侦察连阵地后方,早已标定好诸元的九门60毫米迫击炮和两门稍重的81毫米迫击炮,发出了沉闷而急促的怒吼!
炮口喷出短暂而耀眼的火光,瞬间被雨水浇熄。
十一枚炮弹拖着尖利的尾音,划破潮湿沉重的空气,如同死神抛出的黑色橄榄球,狠狠地砸向溃兵潮最前端、以及通往东侧道路的几个狭窄关键隘口!
“轰隆!
轰隆!
轰隆……!”
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在溃兵群前方和侧翼猛烈绽放!
火光混合着浓烟、泥土、碎石和……人体的碎片,冲天而起!
冰冷的雨水被爆炸的高温瞬间汽化,形成一片片短暂的白雾!
巨大的冲击波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像破布娃娃般狠狠掀飞、撕碎!
灼热的弹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密集的人群中疯狂旋转、切割!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压倒了雨声!刚刚形成的溃逃潮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血肉铸就的死亡之墙,猛地一顿!
后方的溃兵收势不及,惊恐地撞上前方被炸懵或炸倒的同伴,引发更混乱的踩踏和绝望的哭喊!
通往东侧的狭窄通道,瞬间被横七竖八的尸体和痛苦翻滚的伤兵堵塞!
“打得好!”
徐天亮兴奋地一拍大腿,泥水四溅,
“狗日的,再跑啊!”
他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已经按捺不住,枪口微微抬起。
然而,溃兵的洪流只是被暂时阻滞了片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后面更多的鬼子,像被逼到绝境的疯狗,在军官歇斯底里的嚎叫(虽然听不懂日语,但那疯狂挥舞军刀、推搡士兵的动作暴露了一切)驱赶下,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踏着同伴还在抽搐的尸体和血泊,更加疯狂地向前猛扑!
试图用人海冲开这条死亡封锁线!他们开始胡乱地、毫无准头地朝着侦察连阵地方向开火!
子弹啾啾地飞过,打在战壕前的泥土上噗噗作响,溅起泥浆。
“机枪!
给老子开火!
压制!”
古之月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并没有立刻下达全面开火的命令。
他的身体伏在冰冷的泥水浸透的胸墙上,左眼紧紧贴在春田步枪那冰冷的m73b1光学瞄准镜橡胶眼罩上。
视野瞬间被拉近、放大。
雨水在镜片上留下蜿蜒的水痕,但依旧清晰地呈现出前方那片混乱血腥的地狱景象:
扭曲惊恐的脸,染血的军服,挥舞的手臂,倒毙的尸体,燃烧的残骸……
他如同最老练、最冷酷的猎人,在血腥的屠宰场中,用瞄准镜一寸寸地扫描。
每一个挥舞军刀、声嘶力竭吼叫的日军军官,都成为他优先猎杀的目标!
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被雨水打散。
心跳,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惨嚎声中,被他强行压制到最低。
手指稳稳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感受着那细微的金属阻力。
一个挥舞南部手枪、跳着脚吼叫的鬼子少尉出现在十字分划中心。
砰!
枪身沉稳地后坐。
瞄准镜中,那少尉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如同一个被重锤击中的烂西瓜,爆开一团猩红混合着灰白的雾!
身体僵直着向后栽倒。
十字线冷静地移动。
一个躲在半截焦黑树干后、正用望远镜朝这边窥视的鬼子中佐。
砰!
望远镜的镜片瞬间炸裂!
子弹穿透镜筒,带着巨大的动能,将他的头颅连同望远镜一起轰得稀烂!
望远镜的金属框架扭曲着嵌入了破碎的头骨。
又一个试图组织火力点、挥舞着指挥刀的鬼子大尉。
砰!
子弹精准地从他张大的嘴巴射入,后脑勺连同钢盔一起炸开一个大洞,红白之物喷溅在身后士兵惊骇欲绝的脸上。
古之月的手指稳定地扣动扳机,每一次后坐都带来一种冰冷的、短暂的释放。
每一次爆开的头颅,都让他心头那焚天的恨意,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宣泄。
他如同一个精密而无情的杀戮机器,在瞄准镜的狭小世界里,冷静地执行着死亡的判决。
徐天亮、郑三炮他们焦急的低吼和阵地上越来越密集的枪声似乎都离他很远。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瞄准镜,和镜片后面,那个他刻骨铭心、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的身影——山田次郎!
在哪里?!狗日的山田在哪里?!
古之月的心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搜寻无果,都让那压抑的火山更加狂暴!
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瞄准镜后无声地嘶吼。那个戴眼镜、气质阴鸷的畜生!
他应该就在这群溃兵里!
或者……还在城中?
不!他必须死!
必须死在自己眼前!
“连长!鬼子冲得太猛了!
迫击炮拦不住了!”
孙二狗焦急的声音带着枪声的爆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