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那句低语,像片薄冰落在李晓明心尖上,令他不禁心中一紧。
佳人不在眼前时,尚能盘算着送她回草原后,
是回成国辅助太子,还是留在祖逖军中,甚或回汉复县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此刻她就在眼前,眼睫低垂,像被夜露打湿的蝶翅,微微颤着,
那份紧张与难过,瞬间就把那些远虑冲得七零八落。
李晓明只觉得一股热血往脑门涌,什么宏图伟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恨不能把心掏出来捧给她看。
他揽着她肩头的手紧了紧,脱口而出:“月色虽好,若是不能与你并肩同赏,那还有什么滋味?
我送你回草原后,就……”
那句掏心窝子的妥帖话还没琢磨成形,身后屋门“哗啦”一声大响!
两人惊得同时转身。
拓跋义律高大的身影当先摇摇晃晃迈出来,几乎堵住了门框。
他脸上带着酒意,朝李晓明一笑:“多谢阿发款待!只是这酒嘛……下回可得管够,让咱们喝个痛快!”
他脚步有些虚浮,正要往自己住处去,又顿住,
回头朝郡主方向,轻轻说了声:“外面冷,寒气重,快回屋吧。”
“嗯……”
郡主低低应了一声,飞快地抬眼看了看李晓明,灯光映得她眸子水润润的,
“发哥,我回去了。” 声音轻得像雪沫子落地。
她刚要挪步,李许也从屋里踱了出来。
他目光在李晓明和郡主之间极快地掠过,嘴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声音温和地说道:“雪月交辉,阿发好雅兴啊。”
李晓明想到,刚才差点和郡主说不回成国了,
就有些心虚,手脚顿时不知该往哪放,只得嘿嘿干笑了两声。
李许走上前,很自然地拍了拍李晓明的肩膀,
言语关切地道:“雪景月华,美则美矣,终是过眼云烟,难以久驻。
夜深霜寒,你伤病初愈,当心旧疾反复,还是早些回屋歇着为好。”
“好,好,多谢左将军殿下关怀。”
李晓明讪讪地笑着应道。
看着拓跋义律和李许的背影融入营房的黑影,郡主也消失在门内,
大家也都散场,雪地里只剩下李晓明孤零零一个人。
方才还喧闹欢腾的营地,此刻静得只剩下风声卷着雪粒的簌簌声,衬得这寒夜格外空旷寂寥。
他搓了搓有些冻僵的脸,施施然回屋。
屋内,油灯的火苗缩成了黄豆大的一点,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黑暗。
铜锅碗盏已被王吉他们收走,瓦盆里的炭火也只剩下几点暗红的余烬。
方才还人声鼎沸、热气腾腾,转眼间就人去屋空。
李晓明看着这空荡冷清,心里也像被冷风吹过,有些空落落的。
该练功了。
《洞神经》残篇被他从尚存余温的被窝里摸出来。
借着那点昏暗的灯火,他又将“五行周天决”的字句细细咀嚼了一遍,
按这经卷所言,先前分开修炼心肝脾肺肾的“五藏导引术”,不过是打地基。
眼前这“五行周天决”,才是总纲,要将体内这五股分属五行的力量拧成一股绳,生生不息地运转起来。
他盘膝在榻上坐定,腰背自然而然地挺直正坐。
左手掌心向上,稳稳托住右手背,两根拇指轻轻相抵,结成子午印圆融舒展。
双目微阖,心神渐渐沉淀。经上那“息调至踵”四字浮现心头,
他试着将意念随着呼吸缓缓下沉,吸气时仿佛沉入幽谷,想象着将气导向脚后跟。
渐渐地,一股奇异的沉稳暖意,竟真从足底悄然滋生,像冬日里脚踩在微温的石板上。
意念如涓涓细流,自然而然地汇向脐内深处,那一点虚无之地——黄庭。
此刻那方寸之地,在他意念感知中,竟仿佛豁然开朗,
化作一片容纳周天的虚空,隐隐成了五气交汇的源头。
李晓明心神宁静,渐入定境。他开始同时观想五脏生五气:
肝木青瑛绕胁生藤蔓: 意念甫动,两胁之间便似有清泉涌动,
一股清凉柔韧的青色气息,如雨后初生的藤蔓,蜿蜒缠绕,透着勃勃生机。
心火赤珠照胸燃明灯: 心窝处一点温润赤芒倏然亮起,凝成一枚光华流转的赤珠,
光晕温暖却不灼人,将整个胸腔映照得一片通明透亮,暖意融融。
脾土黄云旋腹转金粟: 丹田气海之中,醇厚温煦的黄色云气氤氲而生,
如磨盘般徐徐旋转,云气翻腾间,点点金灿灿的光粒随旋生灭,沉实厚重。
肺金白练披肩落霜雪: 双肩井穴微凉,两道清冽纯净的白色气息如薄纱匹练,自肩头垂落,
带着深秋晨霜般的沁凉,呼吸之间,肺腑一片清凉舒爽。
肾水玄渊凝脊蓄寒泉: 腰脊命门处,一股深邃幽静的寒凉之意凝聚成一股黑气,
如寒潭深渊,又似冰泉暗涌,清冽而稳固,支撑着整个背脊。
青、赤、黄、白、玄,五色气息分明,各安其位,却又隐隐相连。
李晓明心中暗喜:“成了!竟这般顺利?”
这一丝喜悦刚冒头,心神便是一荡,那五股气息立刻像受惊的鱼群,晃动起来,险些溃散!
他连忙收摄心神,摒弃杂念,重新稳住那玄妙的平衡。
眼看五气稳固,他信心倍增,按经卷指引,准备引导它们周流三匝。
意念微动,刚想催动那胁下如藤蔓般的青气,自脚后跟升起,
沿着脊柱(贯脊)直透后脑(入玉枕),异变陡生!
心念方起,那五股原本鲜活灵动、清晰可感的气息,竟像被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刚才还充盈鼓荡的体内虚空,刹那间变得空空荡荡,寂寥一片,
什么青藤、赤珠、黄云、白练、玄渊,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晓明猛地睁开双眼,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从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瞬间席卷全身。
那感觉,就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个破竹篮子从深井里,好不容易提上来满满一篮水,
眼看就要够到井沿了,篮子底儿却“哗啦”一声漏了个精光!
别提多憋屈、多丧气了!
他呆坐榻上,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皱着眉头又把竹简摊开,凑近那点微弱的灯火,一个字一个字地抠。
“前面明明顺风顺水,五气都活灵活现地观想出来了,怎么到了‘周流’这临门一脚,就……就没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像钻进了一条死胡同。
“莫非是练得次数不够?多试几次,保不齐哪回就成了!”
这念头一起,他又燃起一丝希望。
于是重新盘膝趺坐,手结子午印,息调至踵,神注黄庭。
沉心静气,排除杂念,再次观想。
说来也怪,不过片刻功夫,
那青藤绕胁、赤珠映胸、黄云旋腹、白练披肩、玄渊凝脊的景象,竟又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体内气机随之流转,通体舒泰,信心也跟着回来了。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屏气凝神,像捧着易碎的琉璃盏,
一点点催动意念,引导五气流转。
可心念甫动,如同触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噗”地一下轻响,那鲜活生动的五色气息再次烟消云散!体内重归一片空寂的虚无。
强烈的沮丧和空虚感再次由内而外地袭来,比上次更甚,
像有无数小爪子在心里挠。
李晓明颓然倒在冰冷的榻上,望着黑黢黢的屋顶,长长叹了口气。
“这玩意儿……不对劲啊。”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琢磨开了,
“修炼讲究个水到渠成。
前面那般顺当,后面却像撞上了鬼打墙,必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再这么胡练下去,别好处没捞着,反倒把身子练出毛病来。”
他翻身下榻,在冰冷的地上来回踱了几步,活动活动腿脚。
夜寒刺骨,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让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
望着外面铅灰色的天幕和清冷的残月,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莫非……是我体内五行各自才练过一轮,根基太浅薄,
如同刚栽下的树苗,根须未稳,根本经不起‘周流’这般大动?”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是了!那‘五藏导引术’是打地基,这‘周天决’是起高楼。地基不牢,楼岂能稳?”
看看时间,估摸着已是亥时左右,正是练肾水的时辰。
他索性不再纠结那劳什子“五行周天决”,
重新爬上榻,像个蛤蟆似的仰面躺好,双足足跟相抵,涌泉相对(踵息抵命门),
双手虚握作摇橹状(摇橹过尾闾),口中配合动作发出“吹……吹……”的吐气声。
同时,脑海中观想着腰后命门深处,如北海般幽暗的深渊,
一只硕大的玄龟正蛰伏其中,吞吐着深邃的寒流(观北海玄龟)。
这般心无旁骛地练了足有一个时辰,直到腰背微微汗出,方才睁眼,
真觉得双目明亮,心情舒畅,心头那股因练“周天决”失败,而生的烦闷感,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缓缓收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自我安慰道:“急个什么劲儿?饭要一口口吃,功也得一层层练。
待我把这心肝脾肺肾的根基打得再扎实些,还怕那‘五行周天’转不起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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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原来的看着舒服些?还是AI包装过的看着舒服些,请各位给个反馈,多谢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