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影当即乱了，一瞬间身子发颤，幸好被一旁的叶晚晴给扶住。
苏锦欢也心中一惊，祖父的病，竟然已经这般严重了吗？
当下，一众人就簇拥着去了江老爷子的清风院。
叶晚晴慢众人一步，盯着那传信来的小丫鬟，对身边的刘妈妈吩咐道。
“把这小丫鬟给我扣起来，好生审问是得了谁的命令，来正厅传话。”
“若是死不松口，那便不用客气，直接打死丢到乱葬岗去。”
刘妈妈应声，跟在身后的两个婆子把小丫鬟给带了下去。
叶晚晴这才快步跟上。
一入清风院，便是铺面而来的药味。
清风院内，这大半个月，日日煎着药，可江老爷子却一直不见好转。
此时，房内，大夫正在给江闻舟把脉。
江闻舟半倚在床塌边，时不时被剧烈的咳嗽震颤得肩头发抖。
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泛着病态的青白，眼神混浊而涣散，像是即将熄灭的炭火上飘起的残烬。
江疏影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起身上前：“父亲！”
江闻舟愣不丁的看到女儿，先是一喜，随后又猛的看向身后的江砚辞，眼带怒意。
“谁让你把你妹妹叫回来的？”
大舅舅江砚辞身形一怵：“不是我，是枕鸿。”
江老爷子纵然大了，在江府的威望，却还是足够的。
苏锦欢瞧一眼大舅舅，虽说母亲确实是小舅舅叫回来的，可大舅舅这时候开脱，有些难看。
果不其然，身后姗姗来迟的小舅母听到后，脸色微变。
江疏影自然知道江老爷子是怕她往返劳苦。
“爹，您如今病了，女儿回来也是应该的。”
“而且，欢儿也说想你和娘了。”
苏锦欢也上前：“外祖！”
江老爷子看到苏锦欢，便想强撑着坐起来，但被苏锦欢稳住。
“外祖，您一定要早日好起来。”
“欢儿回来，还想跟您一起去溪山画画呢。”
她说的真切，江闻舟便止了动作。
只是，眉眼间，有些难掩的悲伤，却是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只道一句：“好孩子。”
这么一大群人，都围在房间里，极不方便。
叶晚晴道：“所幸父亲无大碍，这么些人挤在这里，影响父亲休息。”
“便都先回去吧！”
这话，拿的是掌家的派头，二舅舅和二舅母一家子便离开了。
反倒是大舅母陈熹禾有些不满的冷哼一身，才转头离去。
她对叶晚晴当家不满极了。
这江府，她是长媳，掌家权合该落在她手上。
可却是最小的叶晚晴当家，她对此颇有微词。
房中留了江疏影同江老爷子说些小话。
江夫人愣不丁的听到江闻舟的消息，被吓的不轻，便被先送回东华院了。
苏锦欢和小舅母以及两个大夫一起出了房间。
倒不是她不愿待在房中，江老爷子说房中药味熏的慌，不愿意她呆在房中。
出了房间，小舅母问大夫情况。
“如何，李大夫，我父亲情况如何？”
李大夫面露为难。
江疏影了然：“无事，你放心说便是。”
李大夫只得惶惶开口。
“老爷子脉息如悬丝，浮大无根，此乃虚阳外越之象。”
“痰壅气逆，药石已难入喉，恐……恐是油尽灯枯之兆。”
说着将素绢呈上，上面暗红血沫凝结如梅。
“肺络已伤，今晨咳血较昨日更甚三分，恕我等医术浅薄。”
江晚晴脸色大变。
苏锦欢也脸色微沉，怎么回事，祖父的病，怎会如此严重？
叶晚晴强行稳住心神：“多谢李大夫。”
身边丫鬟识趣将银子递上，叶晚晴道：“李大夫辛苦了。”
“白芷，送李大夫出府。”
小舅母身边的白芷带着李大夫离开。
苏锦欢问叶晚晴：“舅母，祖父的病，怎会如此严重？”
严重到危及性命。
这根本是前世不曾发生的事情。
叶晚晴叹息一声：“父亲一向健朗，可前阵子，身体却急转直下，随后病来如山倒。”
“这几日，越发严重，所以你小舅舅才急急叫你母亲回来。”
苏锦欢盯着小舅母，看小舅母眼中的担忧做不得假。
“可请了别的大夫？”
叶晚晴看苏锦欢一眼，似乎没想到她能想到这层。
“这李大夫，原是你二舅母的关系，江家一直用着，他未出过错。”
“父亲病情愈重，我也有所怀疑，也请别的大夫看过，说的症状大差不差。”
“也将父亲喝过的药渣拿去看过，并无错处。”
“毕竟是你二舅母那边的人，我也只能如此，并不能做的太过。”
主母难当，苏锦欢理解。
那便怪了。
不过，叶晚晴却又忽的话锋一转。
“父亲病重的消息，我原是吩咐下去特意瞒着母亲的。”
“可是，今日那来前厅传话的小丫鬟，却当着母亲的面说了出来。”
“连累着母亲也受了惊吓。”
既是吩咐下去，有人特意提起，便是不怀好意。
知道她要说什么，叶晚晴道。
“我已命人将她扣下，让刘妈妈去审了。”
“只是，刘妈妈还没回来，想来，那丫头的嘴，也不是一般的硬。”
既然敢公然这般行事，要么便是有人保，要么便是不怕死。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第二种。
苏锦欢冷笑，不过嘛，这世界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青凰，你走一趟，去刘妈妈那边，看刘妈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青凰听命：“是，小姐！”
叶晚晴了然，这是欢儿要有动作了。
能跟在欢儿身边的人，定然是各个精挑细选的。
想来，会有些手段。
事关祖父，苏锦欢就不得不慎重。
江闻舟是先帝太傅，又一手创建下青云书院，临州举子，皆出自青云书院。
因此，江闻舟在临州威望颇盛。
反青云书院出身的官员，入朝后，也多同苏怀泽站在一处。
这一切，皆是因为临州的江闻舟。
苏乾泽却在这时候出声了：“可否给我看看那些药渣？”
他是同苏锦欢一起来的，叶晚晴不识得，却也没多问。
如今陡然听他说话，却是先看向苏锦欢。
“舅母，他是乾儿，给他看看吧。”
她倒是忘了这茬。
乾儿从小跟在东方婆婆身边，是懂些医理的。
上次他在王府中的春药，便是乾儿给她喂了解药。
叶晚晴听苏锦欢这么说，便没有顾忌了，让清风院的丫鬟将江老爷子的药渣拿了过来。
丫鬟很快将江闻舟惯用得药渣给拿了过来。
苏乾泽蹲下来，手指拨开药渣，指腹碾过碎末，凑近细闻。
似是觉得不放心，他又将药渣入口尝了尝。
半晌后，有些失望，冲苏锦欢摇头。
“并无不妥，这当中的白术，杜仲，独活等药物，确实都是治疗这病的药。”
苏锦欢沉思。
难道，是她多想了？
可是，依照前世，祖父生得这场病，应该并无大碍才是啊。
正想着，刘妈妈和青凰来了。
苏锦欢抬头去看青凰，青凰冲她点头。
刘妈妈也来到叶晚晴身边：“夫人，那婢子招了。”
“她说，指使她的，是大房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