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昼的目光在三条道路间来回扫视,心中的天平剧烈地摇摆不定。秩序之路,光明而稳固,能让他成为一个纯粹的守护者,坚守心中最初的道义。然而,他体内那创世之暗的力量又该如何安放?强行压抑,只会埋下更大的隐患,如同火山之下,岩浆只会越积越多,等待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
混沌之路,充满了力量与诱惑。他可以掌控毁灭,吞噬一切阻碍,将一切规则踩在脚下。这股力量,何尝不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他曾无数次在绝望中幻想,若拥有这般力量,便能轻易碾碎所有敌人,守护所有珍视之人。可他也清醒地认识到,一旦踏上这条路,那被“镇狱”之序所约束的枷锁便会彻底破碎,他将被黑暗本源同化,最终成为一个只知毁灭的怪物,与最初的愿望背道而驰。
而那第三条路,平衡之路。它看似融合了所有的好处,既有秩序的框架,又有混沌的活力,更有“生”之核心的调和与滋养。这无疑是理论上最完美的道路,是真正的“创世”之道。然而,守墓人的话语犹在耳边:“以凡人之躯,执掌宇宙洪炉,自取灭亡!”三源同源,本身就蕴含着天地间最大的矛盾与冲突。他要做的,是在这矛盾冲突中找到那唯一的、脆弱的平衡点。这难度,不亚于在狂风巨浪中,用一根绣花针去维持一叶扁舟的稳定。
“生,或死?秩序,或混沌?”守墓人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将选择的压力推向了顶点。
刘景昼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三条道路。他开始向内审视,感受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灵魂的每一缕波动。他想起了苏晚晴那温暖的笑容,想起了赵铁柱憨厚的信任,想起了自己在这乱世中挣扎求存的每一个日夜。他的力量,源于守护的渴望,而非对力量的贪婪。
他想起了小六子。那个曾经和他一样,为了力量而迷失自我的可怜人。小六子选择了纯粹的黑暗,最终被黑暗吞噬,只剩下残破的躯壳。刘景昼不想成为第二个小六子,更不想成为第二个只知道毁灭的怪物。
那么,秩序呢?纯粹的秩序,真的能守护一切吗?他想起了那些被教条束缚、变得冷漠无情的卫道者,他们守护着所谓的“秩序”,却扼杀了人间的温情与活力。那样的秩序,不要也罢。
“我……我不要成为冰冷的守护者,也不要成为疯狂的毁灭者。”刘景昼在心中对自己说,声音不大,却坚定无比。“我要守护的,是那些鲜活的、温暖的、值得我去付出一切的人和事。我需要力量,但更需要这份力量不会扭曲我的本心。”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越过前两条道路,牢牢地锁定在了那第三条,金银双色交织,点缀着金色“生之力”的平衡之路上。
“我选择……第三条!”刘景昼在心中大声宣告,同时,他将自己的意志毫无保留地注入了体内那刚刚被梳理顺畅的光暗漩涡之中。
“嗡——!”
以他为中心,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那三条悬浮在光柱中的道路,仿佛感应到了他的选择,同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然而,就在刘景昼的意志即将触碰到第三条道路的瞬间,异变陡生!
“哼,不自量力的蝼蚁!”
一声充满不屑与狂傲的冷哼,并非来自守墓人,而是直接在刘景昼的灵魂深处炸响!紧接着,那道连接天地的光柱猛地一颤,第三条平衡之路,竟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
只见那原本和谐交织的金银双色,瞬间变得泾渭分明。代表秩序的金色与代表混沌的黑暗,开始疯狂地相互排斥、对抗,仿佛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而那代表着“生”之核心的柔和金丝,在这场对抗中,变得无比黯淡,仿佛随时都会被那狂暴的能量风暴所吞噬。
“怎么回事?!”刘景昼心中大骇,他感觉自己的选择仿佛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强行干扰了。
“哈哈哈!”那狂傲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戏谑,“平衡?你也配?‘镇狱’之序,当为万法之始,统御一切!‘创世’之暗,当为万物之终,吞噬一切!二者之间,岂有你这等凡人可以插足的‘平衡’?乖乖臣服于秩序,或者,沉沦于混沌,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体内的三源之力,将彻底反噬,让你神魂俱灭!”
话音落下,那被扭曲的第三条道路,猛地分裂开来!一半化作纯粹的金色秩序长矛,带着审判一切的威严,刺向刘景昼的灵魂;另一半则化作深邃的黑暗漩涡,散发着吞噬万物的恐怖,要将刘景昼彻底拖入深渊!
“不好!”刘景昼脸色煞白。他没想到,在这“镇守者”的试炼之地,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这个存在,显然不希望他选择平衡之路,它要逼迫他在秩序与混沌之间做出一个极端的选择!
守墓人的声音,在这一刻却沉默了。刘景昼能感觉到,那柄古朴的石剑,虽然依旧散发着强大的威压,但似乎受到了某种束缚,无法立刻出手干预。
“来不及了!”刘景昼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那金色的秩序长矛与黑暗的吞噬漩涡,已经同时抵达了他的面前。他若偏向秩序,灵魂便会被长矛贯穿;若偏向黑暗,便会被漩涡吞噬。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景昼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苏晚晴担忧的眼神,闪过赵铁柱那句“景昼哥,我们信你!”的呐喊。一股前所未有的执念,从他的灵魂深处爆发出来!
“我不要死!我还要回去!”
“我不要被规则束缚!我不要被黑暗吞噬!”
“我要……我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这一刻,他体内那刚刚被“守墓人”梳理、变得温顺有序的光暗漩涡,再次疯狂地旋转起来!但这一次,它不再是失控的野兽,而是被他这股不屈的意志彻底点燃!
“给我……融合!”
刘景昼在心中发出一声怒吼,不再去抵抗那两股极端的力量,反而主动敞开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部爆发出来!
“镇狱”之序的威严,“创世”之暗的狂暴,以及“生”之核心的坚韧与守护,这三股本源之力,在他体内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碰撞!它们不再是相互撕扯,而是在他决绝的意志下,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
轰——!
一声无声的巨响在刘景昼的灵魂中炸开。他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宇宙的奇点,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内坍缩,所有的矛盾都在这一刻被强行统一。
那刺向他灵魂的金色秩序长矛,在接触到他爆发出的融合能量的瞬间,没有贯穿,反而被那股力量同化,融入了其中。同样,那恐怖的黑暗漩涡,也如同遇到了克星,非但没有吞噬他,反而被他的力量所吸引,同样被拉扯了进来!
刘景昼的身体,成为了风暴的中心。他周身的护罩,在这一刻彻底破碎,但他本人却毫发无伤。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玄奥的符文,金银黑三色光芒流转不息,形成了一件独一无二的、由力量本身构成的“甲胄”。
而那道连接天地的光柱,也因为他这石破天惊的一举,彻底稳定下来。那条被强行扭曲、分裂的第三条道路,在刘景昼爆发出的融合之力下,重新弥合、显现!
不仅如此,这条道路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稳固!它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化作了实体,由无数细密的、三色交织的符文构成,从光柱中延伸而出,一直延伸到刘景昼的脚下,与他脚下的祭坛连接在了一起。
一股全新的、磅礴浩瀚的力量,顺着道路,源源不断地涌入刘景昼的体内。这股力量,既有秩序的条理,又有混沌的无限可能,更有“生”之核心带来的勃勃生机。它不再是外来的借力,而是真正与他融为了一体,成为了他自己的本源之力!
“这……这是……”刘景昼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眼中充满了震撼与狂喜。
“不可能!”那隐藏在暗处的狂傲声音,第一次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嘶吼,“你……你怎么可能做到?!三源同源,本就是天地间最大的悖论,你怎么可能强行融合?!”
刘景昼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视着那声音的来源,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个三色交织的微型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任何一种形态都要强大、都要和谐。
“因为,我……刘景昼,从不是命运的奴隶!”
“你……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那声音充满了怨毒,随后,整个空间都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仿佛那个存在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驱逐出去。
“哼,藏头露尾之辈,也敢在此放肆?”守墓人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归墟’之眼,岂是你这等邪祟可以染指的地方?滚!”
随着守墓人的话音落下,整个空间猛地一震,那股干扰的力量彻底消失。水潭四周,岩壁上的暗红色符文彻底黯淡下去,整个空间恢复了死寂,但那份压抑感,却已然消散。
刘景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低头看了一眼瘫倒在地、昏迷不醒的小六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小六子已经暂时安全了,但他的诅咒之根,恐怕并未完全拔除。
“多谢前辈出手。”刘景昼对着石剑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
“无需谢我。”守墓人的声音平淡了许多,“你以凡人之躯,强行融合三源之力,打破了桎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这股意志,连吾都为之动容。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借来之力’的驾驭者,而是‘三源同源’的……开创者。”
开创者?刘景昼咀嚼着这个词,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他知道,这意味着他将走上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与挑战,但也同样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前辈,那小六子他……”刘景昼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体内的诅咒,已被‘镇狱’之序净化大半,但‘创世’之暗的侵蚀仍在。他需要时间,也需要契机。”守墓人沉吟道,“他的道路,与你不同。他选择了黑暗,却也被黑暗所选择。未来的他,是彻底沉沦,还是浴火重生,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刘景昼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能做的,是守护,而不是替小六子做出选择。
“既已选定道路,便继续前行吧。”守墓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镇守者’的归途,漫长而孤寂。你,准备好了吗?”
刘景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股全新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他迈开脚步,毅然踏上了那条由三色符文构成的平衡之路。
随着他的脚步落下,整个“归墟之眼”再次开始变化。
脚下那巨大的祭坛缓缓下沉,而那条平衡之路,则如同一条天梯,向上延伸。两侧的岩壁上,那些湿滑的苔藓与暗红的符文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壁画。
壁画上,描绘着无数幅场景。有星辰生灭,有宇宙轮回,有神魔大战,也有凡人崛起。每一幅壁画,都仿佛蕴含着一个完整的世界法则,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神摇曳,仿佛要沉入其中。
刘景昼知道,这便是接下来的考验了。他必须保持本心,不被这些壁画中的法则所迷惑,一步步地向上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