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赵义昌再怎么不情愿,迫于真理的威慑,还是得乖乖地走回来。
“你瞧啊,这扣子不就是铜的嘛!”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他棉袄上的铜扣子翻出一圈金属亮边。
赵立军把木棒往地上一杵,胳膊搭着顶端,哼笑道:“我离这么老远都瞧得真真儿,那就是铜扣子,您该不会瞅不出来吧!”
周公安自然也瞧出来了,他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再动手搜查一下,原因无他,相比起被两人抱怨几句,他更承担不起放跑凶手的后果。
由于赵立军的不配合,他只好一手拎着手电筒,一手朝鼓鼓囊囊的口袋探了过去。
是一包“大生产”和一盒火柴。
周公安稍稍松了口气,可在他要把手移向棉袄下摆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
赵义昌不知从哪儿抽出了把菜刀,寒芒闪过,半只血淋淋的手掌就掉在了地上。
周公安的惨叫声划破寒夜,附近听到动静的人立刻拔腿往声源处跑。
赵立军还在懵着,便见菜刀朝自己劈来,他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刀锋,棉袄后襟却被削掉一大块,漫天顿时都是纷飞的棉絮。
“赵义昌砍人啦!!!”
赵义昌的暴起可不是为了杀人,他迅速捡起滚落的手电筒,跳下农田,往山里的方向飞奔。
跟吓得木棒脱手的赵立军不同,受了重伤的周公安仍挣扎着拔q,对着背影连开数q,可黑夜里看不清准头,加上他失血过多,手抖得厉害,愣是一q都没打中。
等众人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熟悉地形的赵义昌早跑得没影了。
“快!先把受伤的送医院去!”
赵会计砍伤公安,逃进深山的消息,不一会儿就在赵庄传开了。
大伙对没有人性的雪夜杀人魔可谓是深恶痛绝,纷纷自发地跑到山脚来,给准备搜山抓人的公安指了不少隐蔽的小路,更有人不顾危险,主动要给他们当向导。
婉拒了村民的好意,肖兴国严肃着脸吩咐:“把跟赵义昌沾边的全给我看住了,甭管是村干部还是民兵,都给我挨个查!”
又转向李天佑说道:“你先把赵家人押到派出所审问,再跟谢局通个电话,劳他驾给冀州那儿发个协助函,帮着把口子堵严实了,别让那小子跑了!”
这人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宝贝疙瘩,他哪敢让对方身陷险境,虽说赵义昌刚才只亮了菜刀,可莫要忘记,其抢过一支步枪,没准就藏在山里呢。
李天佑隐约能猜出肖兴国的想法,但这事还非得他去办不可,谢局这时候多半回了家,想让话务员把电话转过去,换了旁人去说,怕是多半不成。
他点点头:“你们可得当心点,不然就先围着,明天再搜。”
肖兴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我刚问了常年在山里打猎的王同志,他说翻过这山到冀州,找对路六个钟头就能到。”
若是白天,六个小时走完两市协助的流程,那是绰绰有余,可大半夜的,单是调派人手就得费不少功夫,李天佑不敢耽搁,连夜整装出发了。
好在事情推进得十分顺利,谢局长接到电话,当即表示会立即跟冀州省局沟通,让他们马上调派人手封锁大山,绝不给赵义昌有逃窜异地的机会。
见他挂断电话,王队长忙问:“赵义昌怎么就逃跑了?”
李天佑瞥了他一眼,这是在怀疑他们私藏了线索,还没说话,钱虎就不屑撇嘴:“畏罪潜逃,这不挺常见的嘛!”
一同出了趟任务,钱虎现在是真瞧不上这位刑警队队长,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说的就是这家伙了。
问话能力极其地差,直接被王奎一几句话牵着鼻子走,要不是他强硬把人押回来,恐怕这会儿他们还在王庄听人讲赵会计的生平往事呢。
李天佑看出了钱虎的厌恶,虽心里疑惑,但话里却是不自觉偏向他:“不错,赵义昌确实是畏罪潜逃,不仅如此,他还砍掉了周公安半个手掌,刘所长已经赶去医院。”
这时候,几乎不具备断掌再植的条件,也就是说周公安今后只能退居二线了。
王队长面色惨白,赵义昌不惜砍伤公安也要逃走,身上背负的绝不可能是持q抢劫罪,八成就是他们苦寻六年的连环杀人犯。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在三年前的排查中,被他给排除了嫌疑...
李天佑没去管他,招呼钱虎走出了办公室,他们还得赶在赵义昌被抓捕归案前搜集证据,哪有空在这儿欣赏蜀中变脸。
对方是否失职,过后自然有政治处的人去查实。
审讯室里没有挂钟,王奎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他很是急躁不安。
自家人知自家事,小舅子当初找他作时间伪证,不用说肯定是没干好事,如今公安这么强硬地把他押到派出所,怕是东窗事发了。
夫妻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更别说他跟赵义昌不过是姻亲关系,何必要陪着对方一块死呢!
于是,李天佑两人还没走进审讯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连串的“我要举报!”的呐喊。
推开门,王奎一当即停止喊叫,忐忑地看着他们走到面前,坐下问道:“说说吧,要举报啥?”
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再反口狡辩,只好如实说道:“王京红被杀那晚,赵义昌少见地拎了瓶二锅头来找我喝酒,我酒量本来就差,喝着喝着就断片了,后来还是我媳妇说,是义昌把我扶回屋,跟着在我家对付一晚的。”
李天佑还记得案卷里他的证词:“也就是说,你并不确定赵义昌当晚是否都跟你待在一块儿,却帮他作了伪证。”
赵义昌也很无奈,解释道:“公安同志,赵义昌是家里的晚生子,岳父母疼得厉害,我媳妇更是把这小弟当亲儿子似的,那天她一听说你们去了大队部,回到家挺着大肚子就直给我跪下了。”
如今细想,他媳妇那么疼赵义昌的人,那天晚上又怎么会忍住不过来查看情况呢,尤其还是怀着孕,睡不安稳的时候。
显然,她早已发现了自家小弟所犯的罪行,却还坑不知情的他帮着作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