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旅团指挥部里，草场辰巳的军装已经被冷汗浸透，他面如死灰，手里紧紧攥着一份电报，手背上青筋暴起。
“旅团长阁下！南门快顶不住了！支那军的坦克……坦克已经冲到城门下了！”一个满脸黑灰的参谋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八嘎！”草场辰巳一把将电报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福荣真平那个混蛋！他到底在干什么？辛庄那区区几百残兵，他一个师团打了一天，还没打下来吗？！”
他的野战部队被全歼，现在龟缩在城里的，只剩下一些后勤、工兵，加起来还不到两千人，而且士气崩溃，根本无力抵挡城外那两支饿狼般的军队。
“援军！第108师团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再不到，我们就只能集体玉碎在这里了！”草场辰巳抓着通讯官的衣领，状若疯狂。
通讯官哆哆嗦嗦地回答：“报告旅团长阁下……师团部刚刚回电，福荣师团长已经拿下了辛庄阵地，但……但他们需要清扫战场，重整部队，预计……预计最快也要明天一早才能抵达枣庄……”
“明天一早？”草场辰巳闻言，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瞬间变得空洞。
明天一早？
别说等到明天早上，他看这架势，连今天晚上都撑不过去了！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朱豪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仅是他，连福荣真平那个蠢货，也被辛庄那几百人的残兵死死拖住，成了朱豪计划中最完美的一枚棋子。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指挥部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旅团长阁下！不好了！南城门……南城门被支那军的坦克撞开了！！”
草场辰巳猛地抬起头，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绝望和死灰。
城外，徐虎正兴奋地从t-26坦克的驾驶舱里探出半个身子，满脸通红地挥舞着拳头，对着步话机嗷嗷大叫：“军座！我撞开了！我把鬼子的乌龟壳给撞开了！”
那扇由厚重木料和铁皮包裹的城门，此刻已经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徐虎的坦克，像一头蛮不讲理的公牛，带着一身的划痕和弹孔，第一个冲进了城内，炮塔上的机枪疯狂扫射，将城门后企图堵截的日军打得血肉横飞。
“跟上！跟上！给老子冲进去！”赵毅川在后面挥舞着手枪，声嘶力竭地吼道。
川军的士兵们，如同开闸的洪水，顺着被坦克撞开的缺口，蜂拥而入。
而在另一边，李云龙看着川军那边势如破竹，急得抓耳挠腮。
“他娘的！让朱豪那小子抢了头功！”他一脚踹在旁边一个正扛着云梯发呆的战士屁股上，“还愣着干什么？学学人家！给老子炸！把城墙给老子炸开一个口子！”
“团长，咱们……咱们没坦克啊……”
“没坦克，还没炸药吗？”李云龙眼睛一瞪，“把缴获的炸药包全给老子堆上去！给老子搞个大动静出来！”
“是！”
很快，几个抱着巨大炸药包的战士，在密集的机枪掩护下，冲到了城墙根下。
片刻之后。
“轰隆！！！”
一声比刚才坦克撞门还要响亮数倍的爆炸声传来，一段十多米长的城墙，在冲天的火光和浓烟中，轰然倒塌。
“哈哈哈哈！”李云龙得意地叉腰大笑，那模样，比打赢了仗还开心，“看见没有！什么叫技术活？这他娘的才叫技术活！冲啊！给老子抢光鬼子的仓库！谁抢到归谁！”
“嗷嗷嗷！”
独立团的战士们一听这话，眼睛都绿了，士气瞬间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从缺口冲了进去。
看着乱糟糟却又生龙活虎的独立团，周卫国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旁边的朱豪苦笑道：“军座，李团长这带兵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朱豪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看着被战火点亮的枣庄城，看着那两支风格迥异却同样勇猛的部队，冲进了那座象征着日军防线的城市。
……
辛庄阵地，夕阳的余晖将烧焦的土地染成一片暗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日军第108师团的士兵正在麻木地清理着战场。
福荣真平中将站在阵地的最高处，脸色阴沉地看着脚下这片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土地。
他赢了，但赢得无比窝囊。
区区八百川军残兵，硬生生把他一个甲种师团的主力拖在这里整整一天。
战报送上来，他麾下的一个步兵联队，几乎被打残，伤亡超过一千五百人。
这种战损比，传出去简直是帝国皇军的耻辱。
“师团长阁下，航空兵侦察报告，朱豪的主力与另一支番号不明的支那部队，已经攻入枣庄。草场旅团长发来急电，请求紧急增援，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参谋长小心翼翼地汇报道。
福荣真平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
朱豪留下这支小部队，根本不是为了阻击，而是为了把他这枚最重要的棋子，死死地钉在棋盘之外。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几辆挂着将星旗的军用卡车，在山下停住。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不高，但气势迫人的军官，在一群佐官的簇拥下走了下来。
他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眼神锐利如刀，正是号称“钢板将军”的日军第五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
看到板垣，福荣真平的脸色更加难看，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板垣君，你亲自怎么来了？”
板垣征四郎没有理会他的问候，只是用马鞭指了指这片惨烈的战场，语气冰冷：
“福荣君，寺内寿一司令官阁下让我来问问你，一个装备精良的甲种师团，被八百残兵拖住整整一天，这就是你交出的答卷吗？”
福荣真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羞愤交加，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我军在徐州正面战场正与支那军主力鏖战，急需你的第108师团快速消灭朱豪！而你，却在这里跟一群诱饵浪费时间！”
板垣的语调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现在，朱豪已经和那支神秘的土八路部队汇合，拿下了枣庄。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走到一张临时搭建的沙盘前，用马鞭在枣庄的位置上重重一点。
“这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致命的口子！朱豪这只最狡猾的狐狸，已经从我们的包围圈里，钻出去了半个身子！”
“如果让他彻底逃脱，进入鲁南山区的游击区，再想抓住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板垣转过身，死死地盯着福荣真平：“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愚蠢和迟钝！”
福荣真平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连连顿首：“哈伊！是我的失误！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责任！”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板垣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断：“必须立刻补救！”
他拿起桌上的电报纸和笔，看了一眼旁边第十六师团的番号，毫不犹豫地写下了一封电报。
“以我的名义，立刻发给第十六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
板垣将电报纸拍在通讯官手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动用师团所有力量，必须将朱豪的第四十一军和那支土八路，死死地挡在枣庄一线！绝不可再放虎归山！这是方面军司令部的死命令！”
通讯官看着电报上那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迟疑了一下，但看着板垣那张“钢板”一样的脸，还是不敢多问，立刻跑去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