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那金汤里有油光，而且是大片的油光，谢文的眼神微微一暗。
宋祭酒刚送来的卷宗正摊在桌案上，被镇纸压住的边角还泛着几点未干的墨迹。
上面详细记录了昨日师生们用餐后的情况。
原来昨日这见手青不止吃了一顿，连着两顿国子监上下都吃的是素炒见手青。
但，中毒了的只有暮食吃了三号食堂的太学监生。
通过这卷宗上的信息，可以排除见手青里混进过不对的毒菌子，也没有未炒熟就出锅的迹象。
再加上这五百人的饭菜都一起出了问题……
谢文几乎可以断定，至少有七成是有人故意投了巴豆，导致监生们中毒的！
“少卿大人，眼下可能证明我那见手青无毒？”
姜灵突然出声，随后凑近望向谢文。
她半个身子探过木桌，手指点在案卷上，沾上了点点墨渍都浑然不觉。
谢文不着痕迹地往旁让了让，目光掠过她鬓角微乱的碎发。
“嫌疑去了五分，但……”
说到这儿，谢文的神色更加凝重起来。
“若是见手青中毒，尚可算作无心之失。”
“可眼下若是有人故意投了巴豆，那便是故意毒害监生的重罪！”
“灵、灵娘子，眼下更是放你不得！”
谢文的话，其实也在姜灵的意料之中。
这五百人中毒的案件在哪里都是大案，若是因着她这三两句的话语，谢文就让她轻易逃脱了，那才是笑话。
只是看着眼下的证据，姜灵更是陷入沉思。
【到底是谁？】
同上次的蜚蠊案不同，菜肴都是一份份装进车里送到太学食堂去的。
运送的人和上菜的人都不相同，除非是有人合伙，不然不可能一顿暮食就让食堂里所有人都中了招。
更别说晌午监生们已经是吃过一顿素炒见手青了，若是在中途另外下的药粉，肯定会有监生们反应这饭食味道不对。
所以，如果不是在上菜途中出的问题，那问题……
便是出在后厨！
这后厨里做手脚，无非是洗菜、炒菜和下调料三处。
想到这里，姜灵便猛地抓过桌上纸笔过来。
先是在纸上画了些方块，随后再在各处写下几十个一直待在后厨的人名。
首先排除的是洗菜，因为清洗见手青时过手的帮厨很多，若是下在这里，谁知道洗完的菜会送到儿哪处？而且如果是把巴豆磨成粉下在泡菌子的水里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凑巧，有毒的菌子都进了太学的灶上？
出问题的肯定是厨房里！
第二个，姜灵排除的是一部分灶上的人。
“我们后厨里被抓来的人，可有腹泻了的？”
姜灵这话才说完，谢文便对一旁的崔司直使了个眼色，随后崔司直便回了过来：“有的，后厨里有三个人，同那些监生们是同样症状的。”
姜灵听了心下了然，赶紧问道：“是哪三个？”
“江三妹、李柳儿、王三刀。”
这三人都是在太学食堂灶上的人，尝的也都是那个灶台里的东西。
听见这几个名字，姜灵默默在纸上做了些记号。
【若是下毒者，定是知道这药性的厉害，除非是心狠手辣，不然绝不会吃了自己亲自下毒了的东西。】
然后，姜灵又想起了昨日上灶的时候，个个师傅都忙活个不停，几乎是刚出锅就又开炒新的见手青，根本无人能离开自己的灶案，去给别处下药。
所以很快又划去了几个名字。
被下药的灶台在距离姜灵最远的位置，至于姜灵附近没有移动过位置的人员，也可以划走。
这样下来，虽然人员还有十几个，但比起之前来说，总算是少了许多。
最后，便是调料了！
想到这里，姜灵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肯定不是见手青有毒，怀疑是太学灶上的调料被人下了药。
“若不是灶上动了手脚，那么肯定是台上的调料罐子里被下了阴招儿！”
听见这话，谢文微微皱眉。
随后冒出了这样几句……
“晨起时医官验过潲水里的菌丝，那些见手青，连虫蚁都不曾毒死半只。\"
“夜里我就派人取了物料回来了，但医官验过，料瓶里全部无毒。”
“就连砧板缝里的残渣都刮净了，验了三次……”
“都是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