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野一进屋，就看见满屋子的红，周婉坐在中间，手里捧着个盒子。
他步伐一顿，这是结婚用的四件套。
“周婉……你这是……”
周婉抬起头来，红色衬托的她面容艳丽，多了几丝柔情，“这是给师长家的结婚礼物，你摸摸看，是不是特别细腻，这可是厂子里最好的技术。”
因为是他们毁了好几批才得到的，周婉爱不释手。
林野还以为，周婉只是羡慕，“给家里也添一套，咱们用。”
“啊？这东西好贵的，按你天天洗床单的用法，没过多久就得洗坏掉。”周婉连连摇头，这可不兴这么用。
林野抿唇，确实，自从两人开荤之后，每次周婉身下的床单都湿透，第二天就得洗，他洗完会晾在院子里。
要是遇上雨天，床单都不够换洗的。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那枕套总行了吧？”
周婉回头，看了一眼军绿色的床单，很难想象上面摆着两个红色枕头的模样。
“我手臂上有伤不方便，帮我叠一下，明天包好了送过去。”
林野接过东西来，叠成豆腐块，选了一块最漂亮的印花露在外面，盒子也是红色的，看着特别喜庆。
以林野和师长家的关系，他们算是兄嫂，这礼物自然要送到人心坎上。
周婉还顶着没好的胳膊，翻箱倒柜把自己的衣服找出来，势必要在明天的喜宴上，显得端庄大方，不抢风头，可是费了一番脑筋。
第二天，林野破天荒地没有去训练，他得过去帮忙，周婉也过去了，只是身上有伤，那些力气活是轮不到她的。
“师长，恭喜恭喜。”周婉露出笑脸，伸手把礼物盒子递给了师长夫人。
她好奇接过，“沉甸甸的，你看看人家带的什么，你还送这么重的礼物。”
“是被服厂的心意，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之前的事情，还没感谢您的深谋远虑，替我着想。”
之前周婉被绑架的事情，现在师部里面依旧捂得密不透风，要不是师长夫人当时提醒，可能她现在的处境还要更糟糕。
人言可畏啊。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团长夫人？穿得也寒酸了点，别人还以为师部的待遇有多差劲呢。”
有人并不是军属，但多少和师长夫妇有些渊源，也被请了过来，这会儿看见周婉送礼物还用盒子装，就有点心里不舒服了。
别人送的都是什么鸡蛋红糖，直接拿着篮子就拎过来了，哪里像是周婉这样，还学国外小资做派。
可管这些事情的人都倒台了，她不是不知道，现在政策松动，大家的日子好像又好了起来。
“那就打开看看吧。”周婉笑着看向师长夫人，“本来也是给新娘子的礼物，讨个好彩头。”
师长夫人点点头，原本以为里面可能是围巾或者是一件衣服之类的，没想到，一打开里面艳丽的花纹和纯正到耀眼的红，就让所有人睁大了眼睛。
周婉随手一抖，最上面那条红色的被套就展开了，迎着风闪着金光，风穿牡丹浓烈炽热。
“天好漂亮，这是什么材质？棉布吗？”
“上面还有花，难得。”
“不是只有沪城才有这种东西？这是被服厂生产的？”
周婉点头，“对，是西南被服厂生产的新产品，现在只加工出这两套，给新婚的小夫妻用的。”
她又展开了另一张床单，不一样的花纹，但是同样也是吉祥寓意。
周婉用手扯开被套的一角，几人一看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字。
“叶凛、罗湘新婚留念，1977年10月18日。”
还有刺绣，几人都是识货的，一看见这针脚，再看里面也绣得平滑，就知道周婉这有大师傅，手艺绝对没问题。
“好了，快点给新人铺上吧，今天晚上就用起来。”
师长夫人眼看这些人的手就要往上抓，连忙接过东西来，递给一旁的人，几个女兵欢呼着去给铺床了。
周婉就被团团围住，“你是叫周婉？那种面料还有没有？我家女儿也要结婚了，当嫁妆蛮好。”
“别抢，我先来的，这种布料我要两匹，送给沪城亲家，可算是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着急，我二婚，先给我！”
周婉都要被挤倒了。
她连忙安抚各位太太，“大家，这种布料往后我们会公开售卖的，但是价格也不低就是，这种成品四件套，和刚刚那两款差不多的也有，大家按需购买。”
“我就要一模一样的。”有人呛声。
周婉摇头，“这是我们被服厂第一批产品，花样是独一无二的，后续会根据大家的喜爱程度，选出固定的花纹，进行售卖。”
女方母亲一听，竟然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心里更高兴了，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之前床上四件套就是普通红布，还是暗红色，就这也难得，但是周婉这套东西刚拿出来，还在里面梳妆的新娘子，马上就爱上了。
“哎，这新娘子太普通了，感觉配不上你们家叶凛。”刚刚挑刺周婉的人，现在又站在门口，用大家都能听到的话挤兑新娘子。
新娘本来就有些自卑，这下更是抬不起头来，抓着麻花辫的发尾，不敢说话。
她嫌弃自己头发不好看，和普通时候一样，两条麻花辫没什么新意，眼看着床单都换了新的，衣服也是新的，可就是这头发……
而且新娘脸上有些小雀斑，皮肤也比较黑，现在新娘子化妆打扮就是擦粉，白白的粉擦上去，脸灰扑扑不像话。
再加上涂了腮红和嘴唇，人和女鬼也差不了多少，新娘子看着镜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么高兴的日子可不能哭。”周婉连忙递上手帕，来到她身边。
新娘抬头，看见周婉漂亮得简直不像话，是她最羡慕最想成为的类型，这会儿更想哭了。
两条面条一样的白色眼泪，冲垮了脸上厚厚的脂粉，留下痕迹。
“怎么办？叶凛，会不喜欢我……”罗湘看着周围的女兵还有周婉，真的觉得很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