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指甲，“我自己来。”
她接过东西，又放了一半在外面的小桌子上，看了一眼杨月，“杨同志也自己处理一下，别耽误工作。”
轻飘飘一句话，差点把杨月给气炸。
说什么别耽误工作，但周婉这句话的重点就在“别耽误工作”。
难不成是因为周婉迟到的时候，杨月酸了她几句，说她耽误工作，现在周婉就要刺回来？
杨月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意思？少在那假惺惺！”
“咦？不要吗？看着蛮严重，地毯都弄脏了，不用的话我拿走就好。”周婉又把东西拿进了包厢，没给她留一根棉签。
杨月看着脚上的布鞋，前端流下来的血迹都沾在地上了，疼得她脸色发白，可又不好意思再开口要棉签，就这样一瘸一拐地回了铺位。
她委屈得简直要哭了。
“杨月同志，你是上铺吧？我是下铺，想躺一会儿，能麻烦你去别的地方坐吗？”
下铺是个男同志，刚刚围在周婉身边献殷勤的一员，他看见了两人的龃龉，自然不能让杨月坐自己的床铺。
杨月咬咬牙，“没爱心，不团结，这要是周婉，你巴不得早早贴上去。”
男同志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为什么没人喜欢你吗？就是这副理所当然让别人干活的语气，真把自己当大小姐？”
杨月脸上青红交加，看了一眼，在对面坐着的顾沉，更是不敢开口。
这会儿周婉却走出来，她换上一双拖鞋，头发也半扎了起来，肩膀上围了丝巾做披肩，毕竟这个包间靠近车厢连接处，有些风。
“马上中午了，有没有一起过去吃饭的？”
“哎杨月，你不是说中午请大家吃饭？”有人马上附和，但确说的是让杨月请客。
杨月捏了捏口袋里面的钱，应该够的，她特意带了两个月的工资没交给家里，但一想到要请这么多人吃饭，真是肉疼。
“好……好，那，我请你们吃盒饭吧。”
一旁刚好有推着盒饭过来的列车员，杨月下巴一抬，“盒饭多少钱？”
列车员拿出一盒，是铝饭盒装的，“一荤一素4毛，两素3毛，同志你要哪个？”
“3毛？”杨月没想到，车上的东西一点都不便宜。
“那我要一荤一素的，谢谢杨同志了。”方远一看能不用花钱吃盒饭，马上就过去拿了一盒，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杨月。
看有人开了头，另外的人也过去拿了，都拿的是一荤一素的，算上周婉和肖海洋，一共9个人。
杨月从口袋里摸出钱来，肉疼地递了过去，她犹豫着，选了一盒两素的。
“好，收您3块9，这是找您的一毛，拿好。”
周婉拦住列车员，笑意吟吟，“我再要一份小炒黄牛肉，鱼香肉丝，再来一份白米饭，帮忙一起拿过来吧。”
现在火车上，尤其是卧铺车厢，坐的都不是普通人，所以厨师也都有来历，有些是名人府上的大厨，有些是祖传手艺，而且可以点菜。
杨月一听跳了脚，“你自己再点菜，可不能让我请客了！”
“哦，对，这个算我自己的，再给拿二斤瓜子花生硬糖。”周婉花钱毫不手软。
“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杨月恶毒地诅咒了一句，坐在一旁，打开了饭盒，看见里面的清炒土豆丝、清炒白菜，忍不住皱眉。
等没一会儿，周婉的餐到了，周婉爽快付钱，又招呼肖海洋还有顾沉。
“包间桌子大，进来吃。”
顾沉顿了顿，他身上又没钱，在车上都得花周婉的，现在还扭捏什么？
“你竟然请两位男同志过去吃东西？要不要脸？看着就是不检点的……”杨月把筷子一摔，周婉什么意思？
还嫌弃上一荤一素的盒饭不好吃，还要加菜，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
周婉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我们单位的餐标比较高，不花完也是浪费，几位别介意。”
另一旁报社的其他同事，拉了一下杨月的衣襟，让她快点坐下，“你别闹了，那是省台的人，多有钱的单位，比不了。”
实际上，这次的差旅费用，是师部出的，周婉可不心疼，干脆让几人都过来吃。
顾沉擦了擦筷子，这才轻轻夹起来，放在碗里，慢慢吃了一口。
吃饭斯文的模样，看着就是在品尝，而不是单纯的充饥，平时应该早就吃惯了这些东西。
肖海洋和周婉，吃饭也都是细嚼慢咽的人，但在他面前，还是难免有点不自在。
“你们这趟不是去采风的，是做什么？”顾沉吃了一些就不再动，坐在那看着两人。
周婉还在装傻，“我们是有特殊任务，就是去暗访，但你怎么知道的？”
“还装？这就不是个摄影师，干机修的吧？”
顾沉看了一眼肖海洋，装得挺像，可惜指甲里还有洗不掉的机油，指尖都是茧子。
肖海洋顿了顿，继续夹菜吃，风卷残云一样把东西吃完，擦擦嘴，“你也不是过去探亲的对吧，领导？”
“是去置产的？”周婉试探着问。
顾沉手一顿，周婉怎么知道？
周婉指了指他手里的书，里面露出一脚报纸，“港城的消息。”
几人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周婉笑着站起身来，这车上还真是卧虎藏龙，她拎着瓜子花生和水果糖出去，结束了这个话题。
“大家吃点零食，打发打发时间。”周婉很豪爽，打开袋子，让他们直接伸手进去抓。
其中刚刚辱骂周婉的杨月，抓得最多，两只手一起伸进去抓，满满两把。
周婉还没走，一粒瓜子皮就丢在了她的拖鞋上，杨月一脸嫌弃，“呸呸！瓜子都炒糊了！”
“不要随地丢瓜子皮，你是想让人看笑话吗？”周婉转头看她。
杨月一脸无所谓，老家的人聊天也都是往地上丢瓜子皮，怎么了？车上又不是没有服务员给收拾。
“你都弄到周婉的鞋子上了！”方远连忙蹲下，伸手去给周婉捡起鞋子上的瓜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