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韵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祝仁看着她那依旧倔强的背影,缓缓地,站起身。
“如果……我是说如果,”
“当年,我们都没有那么要强……现在,会是怎样?”
这个问题,剧本上,没有。
是祝仁的即兴发挥。
也是他,压在心底,从未问出口的……一个假设。
夏清韵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眼泪,当场决堤。
许久,许久。
她缓缓地,转过身。
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但她的嘴角,却依旧挂着那个释然的微笑。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回答了他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阿宝,”
“没有如果。”
是她对不起他。
说完,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香港街头那片拥挤的人潮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只留下宝总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许久,他缓缓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那滋味,苦涩,却又带着一丝回甘。
如同,人生。
……
“卡!”
许镜言的声音,在寂静的片场里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因极致的艺术震撼而带来的颤抖。
她没有立刻站起来。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监视器里,那两个将成年人之间所有的爱恨、遗憾、与最终的释然,
都演绎得淋漓尽致的身影,许久,才缓缓地,摘下了耳机。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副导演,眼眶,竟有些发红。
“我宣布,这是《繁花》开拍以来,最完美的一条!”
“啪啪啪啪——!”
整个片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场戏,那两个演员之间,所碰撞出的,那种超越了演技本身的,真实而又残酷的情感张力,给彻底征服了。
夏清韵缓缓地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她没有回到休息区。
她走到祝仁面前,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坦然与清澈。
“祝仁,”她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合作愉快。”
祝仁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片再无一丝阴霾的晴空,也伸出手,握住了她。
“合作愉快,夏清韵。”
两人相视一笑。
……
晚上,祝仁回到了自己的总统套房。
他给自己泡上了一壶清茶,然后,拨通了那个视频电话。
屏幕很快亮起,出现了两张让他心安的、绝美的脸庞。
一张,是江婉云温婉如水的笑颜。
另一张,是萧予薇清冷如月的容貌。
此刻,她们两人,正并肩坐在九章别墅那熟悉的客厅沙发上。
江婉云的头上,还戴着一个可爱的、祝馨月专属的小熊发卡,显然是刚刚陪女儿玩闹过。
“累坏了吧?”江婉云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的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看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好。”
“还好。”祝仁笑了笑,感觉一身的疲惫,都在看到她们的瞬间,消散了大半,“今天拍了一场重头戏,情绪上,有点消耗。”
“是和夏清韵的对手戏吧?”萧予薇一针见血,她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眸子,仿佛能穿透屏幕,看进祝仁的内心深处,
“我看微博上,已经有现场的工作人员,把你们那场戏的路透,吹上天了。”
祝仁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爸爸!爸爸!”
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屏幕外传来。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挤进了镜头中央,正是祝馨月。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睡衣,怀里抱着她那只心爱的fufu玩偶,兴奋地对着祝仁挥着小手。
“爸爸,你今天演戏辛不辛苦呀?江姨说,你今天演了一个很难过的故事。”
“不辛苦。”祝仁看着女儿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被瞬间填满,
“爸爸只是,帮一个人,跟她的过去,说了再见。”
“是雪芝阿姨吗?”祝馨月歪着小脑袋,人小鬼大地问道。
她这几天,也一直在听江婉云和萧予薇讨论《繁花》的剧情。
“嗯。”
“那……也是在帮妈妈,说再见吗?”
小丫头这句突如其来的、充满童稚的“灵魂拷问”,让屏幕两端的大人们,都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还是江婉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打破了宁静。
“月月说得对。”她看着祝仁,眼神里充满了理解与坦然,
“我们都看出来了,她……不一样了。”
萧予薇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无论是气质,还是……格局。”
祝仁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啊,不一样了。”他想起了白天,夏清韵那双清澈坦荡的眼睛,
想起了她那句“合作愉快”,心中,也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说起来,”祝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感激,“这次,还要多谢灵隐寺的了尘方丈。”
“哦?”江婉云和萧予薇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我之前,曾私下里去拜访过方丈一次。”祝仁缓缓说道,“我将清韵当时的状态,和他聊了聊。
我只是希望,他这位得道高僧,能用佛法的智慧,帮她……找到一条能让自己好过一点的路。”
“我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看来,等我回江省,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灵隐寺,好好地,为佛祖,重塑金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