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就到了 2009 年 7 月。
这时候，连锁落地的事主要还是老董在跑，毕竟涉及资质，本来也该他主责。不过这个审批特别麻烦，他说怎么也得八九月份才行。我也了解了一下，正常都要 6-8 个月审核期，现在也只能慢慢等了。
医保垫资的第一批申请审核总算完成了，公司现金流稍微缓解了一点。为了预防之后的压力，从老妈那儿拿的钱我没还，先当作备用金放着，但把董姝予那五万七还掉了。
门店方面，一些合理化建议通过了确认，我也支出了六千多作为奖励 —— 这些都是验证过确实合规、有效之后的兑现。既然早就答应好的，说什么也得迅速落实。
另外，初期确实有门店因为服务态度问题被处罚了；但相应地，我也按照早先公布的奖罚制度，对绩效达成的门店给予了奖励。
最后，牟念说自己趁着学校都放假，开始做家教……至于她母亲，因为近来吃得多、睡得好，甚至还胖了一些，便也不再问自己还能活多久、是不是快要死了这样的话。
不过一提牟念返校的事，她就默不作声，再问，就闭眼装睡。
还有点事 ——张昆给我打电话，说刘淼因为催债进去了。
据张昆说，欠钱的那人开了个棋牌室，刘淼带了一帮人想去把对方强行拉上车带走，结果人没拉成，反而被对方反咬一口，说是刘淼这伙人抢了他的钱…… 现在刘淼被刑拘了。
张昆倒没事，那天他正好进场去了。
我问张昆最近怎么样，他说挺好。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过年。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开始输钱了，但能确定的是，他正在和韩雅凝同居。用他的话说，叫 “姘头”。
挂了电话我琢磨了半天，心里盘算着：要是他真输钱了，很可能回头找我借。这特么借还是不借？借的话就是无底洞，不借的话他肯定对我有意见……
想来想去，最后心一横：去你妈的，先下手为强！
我又给张昆拨了回去，开口就管他借十万。
张昆在电话那头显然有点懵，嘲讽我是不是 “大家大业过惯了，体会不到混社会的艰辛”。他说他能理解我用钱，但一开口就十万，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我一听，感觉他可能还真有，不过十万确实夸张了，就马上改口七万。最后他纠结了半天，挤出来一句：“一会儿我给你汇三万，多了真他妈没有，最近手气不太行……”
我立马接话：“我现在太难了，这钱得晚几年还！”
张昆顿时骂开了：“卓弟你真不要一点 b 脸！我这三万放出去一天能收九百水钱，你这跟抢有啥区别？哪有人一借就借几年的？我真日了你二大爷！”
我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操作，好像是有点不要脸。只能软中带硬地回他：“最近太渴了，你抓紧汇给我哈，最近别跟我提钱的事。等哥挣到钱以后带你起飞～你别赌了，攒点钱将来跟我开个厂啥的……”
张昆语气讥讽：“你能滚远点不？我现在听你说话就有点烦！”
我：“你跟我废什么话？你就说借不借？”
张昆：“这么牛逼！你真是那个……”
我没跟他废话，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钱到账了，三万。
紧接着一条短信蹦出来——【张昆：卓爹，钱给您汇了，早点还昆弟，昆弟最近也渴。】
我琢磨了一下，这钱等张昆开始输急眼的时候，肯定还得还回去。其实最好是等他出狱再还 —— 虽然于情理上说不过去。但最近自己手上现金流忽高忽低的，我就干脆把钱取出来了，直接拿给了董姝予，让她先帮我存着。
我特意告诉她这钱不能动，是债务。
董姝予听我这么说，直拿眼横我，不过还是听话地去存了。
这段时间我开始跟她讲财务报表，她学得有点慢。我发现她死记硬背还行，可一动脑子就歇菜…… 这一点甚至让我有点怀疑她是装的，但我没证据。
好在也只是要求她能看懂就行，毕竟让我自己做我也做不来 —— 我特么也不是会计。
不过看财务报表的过程，倒让我对这个财务越来越不满。我不知道 2009 年的财务都是啥水平，一份《损益表》做错了也就算了，可这财务居然被我问住，答不上来，我实在不能理解！
我觉得这已经不是马虎或忙中出错的事了。说实话，财务这行最忌马虎。但要求人永远不出错也不现实，填错可以理解，但他答不出来 —— 我真的很怀疑他的专业能力是不是在扯犊子…… 而且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
我动了换财务的念头。
……
随着七月中旬过去，我趁董姝予回家的间隙，赶去了牟念那里。理由很简单：时间上实在拖不起了。
牟念母亲如今身体状态稳定，除了行动不便，吃穿无忧，日子甚至可以说有点“惬意”。
我之前确实期待过她母亲能“睡一觉自然解脱”，现在看来不太现实。所以我得再跟牟念认真谈一次，确认她到底怎么打算。要是还想拿毕业证，就得抓紧想办法——另外，按照刘医生的建议，逐步减量地把牟念母亲药停了，毕竟哪怕小剂量也不能长期吃，药毕竟是药。
好久没来，这边是阴天。
在小区门口，我拨通了牟念的电话，半小时后她才出来。
我锁好车。
牟念本来就好看，这是事实。今天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本该显得明亮动人，但我却莫名觉得她整个人非常单薄。
我暗自疑惑，看着她慢慢走近：久未见面，电话里听不出什么变化，眼前的她却明显更瘦了，大眼睛下面倦意很浓。
我看了眼时间，提议：“请你吃烤肉吧。”又补了一句，“这次别抢着买单。”
她轻轻点了点头。
路上，我看着她不太自然的刘海发梢，随口问：“这发型……理发师该倒找你钱吧？”
“刘海是我自己剪的，”她脸颊微微泛红，“很丑吗？”
我笑着摇头，轻声说：“不会！”
“我们女孩很多都自己剪刘海。”她说着，抬手捋了捋头发。
看她似乎有点在意，我转开话题：“家教做的怎么样了？”
牟念嘴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没做了。那个小女孩很聪明，半个月我就把该教的都教完了。”
我看着她脸上的倦容，我不解：“你不说你妈晚上不折腾了吗？怎么你看起来这么累？”
她笑了笑，“我自己没睡好～”
我皱了皱眉，只好说：“好吧，那先吃饭？”
她唇角轻轻一扬，点了点头。
……
到了烤肉店，点完菜，我才细细问起她近况。
她故作轻松：“刘阿姨挺专业的，白天我基本搭把手就行，能抽开身了。”
我看着她脸上的疲惫，切入正题：“准备回去上学吧。复习一段时间，我再请一个护工，两人轮班。”
她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正好服务员上了炭火和食材，她便低头默默烤起肉来。
我看着她素净的侧脸，再次试探：“真不想去了？”
她夹肉的手顿了顿，把肉片铺上烤盘，唇角牵起一抹很淡的笑意，声音很低：“想去。但真的没办法。我妈还得定期去医院，两个护工太贵了，我负担不起。就这样吧。”
我追问：“你跟我说实话，都这么久了，加上这段时间你母亲服药调整，现在再请个护工你能走得开吗？你妈那边……？”
她翻肉的手停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上周你不是带她去检查了吗，结果怎么样？”我继续问。
她淡淡笑了笑，轻轻点头：“好多了。”
怕影响她胃口，我就转了个话题，聊起了桌上肉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