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边缘一家灯火通明的露天烧烤摊。
夜晚的微风带着炭火和香料的气息,本该是热闹喧嚣的场合,却有一个角落显得格外沉寂落寞。
白天在水库边出现过的那个富家公子哥,此刻正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小方桌旁。
桌子上摆着几盘烤串和炒菜,几乎没怎么动过,但旁边空着的啤酒瓶却已经东倒西歪地摆了七八个。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个方向,手里还握着一个半满的酒杯,时不时仰头灌下一大口,动作机械而麻木。
酒精让他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但那眉宇间的痛苦和挣扎,却比白天更加清晰可见,仿佛只有用酒精才能暂时麻痹那颗被现实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心。
烧烤摊的老板是个中年汉子,忙活间隙看了他好几眼心里嘀咕着,“这小伙子,穿得人模人样的,开那么好的车,怎么跑我这小摊子上喝闷酒来了?”
他本来想上去劝两句,毕竟这么喝下去容易出事,但看着对方那身行头和停在路边那辆扎眼的豪车,又有些犹豫怕自讨没趣,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任由他继续喝下去。
店里一个年轻的服务员,刚给另一桌端完菜,目光羡慕地黏在那辆线条流畅、标志耀眼的豪车上,忍不住对老板低声感叹。
“老板,你看那车…真帅啊!咱们啥时候能开上这种车?都是一样大的年纪,人家这命真好!”
老板一边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一边嗤笑一声,用带着油渍的毛巾擦了擦汗。
“这就气死了?你小子眼皮子也太浅了!这才哪到哪?”
他朝镇中心的方向努了努嘴,“你是没看见多年前,咱们镇上的白浩,白老板!那才叫真排场!人家那时候开的车,车牌就是咱们这的,川A·!那才叫一个招摇过市,霸气侧漏!”
“而且人白老板长得,啧啧,那叫一个精神帅气!当年他开车上街,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车上!”
“白浩?是那个白家的白浩吗?”
年轻服务员眼睛一亮,显然也听过这个名字,“他们家是真厉害啊!我听说在魔都都有大公司,是咱们这走出去的最厉害的大老板了!咱们现在走的这条柏油路,听说当初他都没少捐钱!”
“可不是嘛!”
老板语气里带着点与有荣焉的自豪,
“所以说,人跟人不能比。你小子好好干,说不定哪天也能混出个名堂。不过像白老板那样…唉,那是祖坟冒青烟,凤毛麟角喽!”
他说着又瞥了一眼那个还在独自买醉的公子哥,低声补了一句,“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啊,你看这位,钱是不少,可这心里头的苦,看样子比咱们还多。”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卧室,白浩和高轶可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享受着难得的慵懒时光。等到两人神清气爽地下楼时,就看到了一幅感人的画面。
白子宣正在白妈的陪同下,端坐在堂屋的方桌前,面前铺着作业纸,手里握着笔,一副深刻反省的模样。
一看到高轶可下来,她立刻丢下笔,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高轶可的腿,仰起小脸,眼睛眨巴眨巴,努力挤出几滴悔恨的泪水。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哭腔,“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花钱了,也不当大姐大了,我保证乖乖的!妈妈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这小模样,看得白浩心头一软,差点就想开口求情。
高轶可低头看着女儿的演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了,这认错态度来得快,去得也快。
高轶可故意板着脸,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光嘴上说知道错了可不行,要看实际行动!检讨书写完了吗?以后零花钱减半,每天要帮奶奶做家务,能做到吗?”
“能能能!保证完成任务!”白子宣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只要不挨打,什么都好说。
白浩在一旁看着母女俩的互动,心里松了口气,家庭风暴看来是暂时过去了。
尹家
昨夜后半夜,尹惜瑶在床上辗转反侧,泪痕未干,就接到了烧烤摊老板打来的电话,说陆承俊在他那里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怎么叫都叫不醒,怕出事,只好联系她。
尹惜瑶心里又是气又是心疼,最终还是匆匆赶了过去。
当她看到那个白天还衣着光鲜、此刻却瘫倒在油腻小桌旁,满脸通红、满身酒气的陆承俊时,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老板的帮助下,才把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塞进车里,带回了家。
此刻陆承俊,也正是魔都陆家旁系,陆沉的堂弟!
正躺在尹惜瑶弟弟空出来的房间里,宿醉未醒,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紧锁的。
尹惜瑶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亮了他英俊却憔悴的侧脸。她伸出手想触摸他,指尖却在即将碰到时蜷缩了回来。
她是真的喜欢他,从大学校园到如今,整整八年,她的整个青春都刻满了他的名字。可现实却像一堵冰冷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陆家,那个在魔都都算得上声名显赫的家族,怎么可能接受她这样一个来自小镇的普通女孩?
陆承俊这次从魔都跑出来,就是因为家族施加压力,希望他与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进行商业联姻。
“不能结婚……”
尹惜瑶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她爱他!可这份爱,似乎注定无法修成正果。
如果他只是玩玩,她或许还能痛下决心离开。
可他偏偏又如此痛苦,如此不舍,甚至说出那种“圈养”在她身边的荒唐话。
这跟家里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父母,你们的女儿跟一个豪门公子谈了八年恋爱,结果对方家里不同意,他现在想让我没名没分地跟着他?
尹惜瑶痛苦地闭上眼,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一边是深爱多年、同样深爱她却身不由己的恋人,一边是看不到未来的绝望和必须坚守的尊严。这个选择,对她而言,太过残酷。
陆承俊在睡梦中不安的动了动,含糊的呓语了一声,“惜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