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李暄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自己。
足利义满握着酒杯的手不禁用力,立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松天皇的皇后。
儿媳。
老婆。
三个人的音容一下出现在脑海里。
“这混蛋...”
足利义满在心里暗暗想。
“这么看我,别是又想出来什么法子,想找茬了吧。”
“不过先不说你李暄是不是找茬,你现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妈的没完了是吗!就盯上我了?薅羊毛全逮着一只羊,薅秃了算完?”
想到这,足利义满又摇了摇头,捏着杯子的手放松一些。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太敏感,他就是随便看了我一眼而已,是我想的太多了。”
“我连夫人都能豁出去不要!李暄就算再傻,也能知道我的态度了,我不可能给你们出兵的理由!”
“他应该会知难而退!”
足利义满松了一口气。
宴会厅里的歌舞还在继续,乐声和舞姬的声音夹杂,美酒芳香扑鼻。
但很多人却都下意识的屏蔽掉了这些五感。
而是把更为感兴趣的将目光投向这边。
看到李暄再次盯上足利义满,不少东瀛朝臣肩膀都在发抖,憋笑憋的。
早让你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你不送。
非得搞什么以不变应万变,你一个倭奴,不搞点野蛮的,还研究上兵法了!
活该你足利义满倒霉。
东瀛朝臣这边心中讥讽足利义满的同时,对李暄的锲而不舍精神,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讲道理。
李暄这个明使,当得是太称职了。
一门心思就想着找到一个出兵的理由。
哪怕足利义满都已经表现的这么谦卑恭顺,甚至都能把夫人献出来,去服侍明朝皇帝了。
已经谦卑到这地步,几乎是把“我是大明的狗”这几个字贴到脑门上了。
但李暄仍然不肯放弃,时时刻刻仍然还想着找足利义满的茬。
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了明朝,宁肯撞到头破血流也不放弃的大无畏精神!
楷模!
怪不得朱棣蓝玉这些亲王,国公都那么尊重他!
这人要是在东瀛,我们也得给他供起来!
他妈的换个角度站在大明那边看,李暄两个字,简直就是赤胆忠心的代名词!
“不过足利将军肯定是不会给李暄这个机会的。”
借着乐舞声音的掩盖,一部分各怀心思的东瀛朝臣交头接耳。
“听说沿海近段时间气候异常,风平浪静,大将军必定知道这个消息,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会让李暄这个一门心思找茬的明使得逞?”
“要说大将军也是这能豁得出去啊,连夫人都能献出去,可见大将军态度已经十分明确,绝对不会让李暄成功。”
“面对如此态度的大将军,李暄还想得逞?我想不出他还能从什么角度找茬。”
“我看他只能无功而返。”
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小,都被乐舞声给掩盖住,不过小松天皇这边因为离得近的原因,还是听见了。
他很赞同这些朝臣的看法。
李暄必定是只能无功而返!
而且足利义满做的很对。
现在沿海气候异常,风平浪静,大明的军队要想过来,随时都能来!
没了风神庇佑,东瀛跟大明打?
别开玩笑了!
东瀛拿头去跟大明碰!
东瀛的军队里,能有资格披甲的,最低也是基层的军官,而且所谓的甲,也只是低级皮甲,连覆盖半身都做不到。
但大明那边。
据说底层的铳手和刀牌手都能做到披半身甲。
这么大的悬殊差距,恐怕自己这边一个照面,就得让大明按在地上摩擦。
打又打不过,难道让足利义满硬刚?
那不是找倒霉。
想到这,小松天皇对足利义满的表现愈发满意,忠臣良将!
就是应该卑微到底,不给李暄他们出兵的理由。
你要打我左脸,打完了我再伸过去右脸给你打!
看你还能从什么角度找茬!
小松天皇越想心情越好,有足利义满这么一个毫无底线不要脸的大将军在前面顶着,他如今也没有任何压力。
“来来!大将军,明使,燕王殿下...请满饮此杯!”
小松天皇举起酒杯一一邀请。
足利义满也终于放下心,跟着举起杯:“明使!燕王殿下...满饮此杯!”
这边,朱棣和蓝玉本来都举起来杯子了,但看李暄没动,索性就又把酒杯放了下去。
心中猜测:难道是这几日闭关,李先生想到什么法子了?
一想到这点,朱棣和蓝玉眼中就有期待浮现,连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朝李暄身边靠。
“明使?”
小松天皇好奇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怎么不举杯?难道是对酒不满意?”
“非也。”
李暄摇摇头,眼睛亮的像是星辰,盯上足利义满:“只是在下这几日阅读古籍,偶有所感,想向大将军请教。”
这么客气?
足利义满愣了一下,李暄这么客气的嘴脸,他这还真是第一次见。
先前调戏皇后,找上门要儿媳的时候,那副嘴脸可是嚣张跋扈的很!
是要放弃了?
看来是真要放弃了。
本将军就说,以不变应万变有用!
想到这,足利义满放下酒杯,松了一口气:“明使有话但讲无妨!”
“对,明使但说无妨。”
小松天皇和东瀛其他朝臣的笑声也跟着响起。
看来李暄是真的要放弃,现在说话都变的这么客气了。
“那好,那我就直说了。”
在朱棣等人的注视下,李暄微笑着说道:“据本使所知,东瀛这里刚刚经历过南北朝动乱。”
“对。”
足利义满热情的答应:“龟山天皇退位,小松陛下受到三神器认可,如今是东瀛之主。”
李暄继续问道:“那不知南北朝之前,东瀛是什么时期?”
足利义满没有仔细记过,毕竟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没事干去记他干什么。
不过东瀛朝臣里忽然有声音传出来:“明使,是镰仓。”
“哦,原来是镰仓。”
李暄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在朱棣和蓝玉等人不解的眼神中,继续问道:“那镰仓之前?”
这一次,包括足利义满在内,东瀛很多朝臣窃窃私语讨论了一会儿才有人出来说道:“是平安。”
“那平安再往前呢?”
李暄又继续问。
这一次,没有人再回答李暄的问题了。
因为有记录的记载,平安时代最早的时期都是快六百多年前的事了,谁没事会去计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