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崔相这神情,叶鸣更加宽心了,他继续说道:
“其次,叶鸣曾数次到那里进行详细考察,当地百姓,出门无事可做,难以挣到钱,也就无法养家糊口。可回到家后,四处透风,房顶漏雨,日子过得也是苦不堪言。
很多人想卖掉房产,搬往他处谋生,可没有人愿意接手,那些破旧房屋在他们手里,就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草民如以合理的价格,收购了那些老旧破的房子,对多数居民而言,便可迁往他处,也是件好事。”
“在相爷面前,草民不敢隐瞒,改造柏树弯,对在下而言,确也有着不小的好处。”叶鸣接着说道:
“为了在南岸开发区建盖各类房屋,在下雇佣聚集了上千的泥工和砖瓦匠。可那儿现已无可用之地,不出一年,上千名工匠便无活可干了。
那时只能是解雇了他们,这也是雇主常用的作法,总不能白白养着这么多人吧。
在下实在不忍如此,可要保住他们的饭碗,就必须有新的项目开工。
改造柏树弯就是一个比较理想的项目。就算少赚点钱,甚至是不赚,对在下而言,也可将这些经验丰富,手艺高超的工匠留下来,将来必有大用。如果失散了,再想找到这么多的能工巧匠,绝不是件容易事。”
叶鸣一口气讲述完了自己改造柏树弯的理由,这才停顿下来,看着对面这位国舅爷、当朝左相崔朝英。
其意再明白不过,那就是等待着答复,甚至都有点逼着这位权倾天下的相爷表态首肯的味道。
崔朝英从小生在世家,现又手握重权,虽廉洁自律,可在官场混迹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可谓是经验老道,目光敏锐,面对此情此景,他岂能不知叶鸣的心思和动机。
他并没有顺着叶鸣的思路往下走,也没有表明自己对此事的态度,而是缓缓说道:
“叶公子对此事已思考许久,加上你有着开发大清河南岸的成功经验,身边还有着那么多的工匠,应当是顺风顺水,成功的概率很大。”
本想要崔家主动表态支持自己改造柏树弯,可崔朝英这只老狐狸却只站在边上看热闹,并不想下场,他这态度,说明崔家连边都不想沾。
叶鸣只得说道:
“正如相爷所言,对草民而言,改造柏树弯确实还算有些把握,此时也并不为后期的改造施工发愁,只是...”
说到这儿,叶鸣有意偷瞄了崔朝英一眼,见老爷子更为聚神地等着自己说下去。
“...只是草民担心拆迁那些破旧房子会碰到困难。”
“刚才你不是说要以合理的价格,收购那些破旧的房子吗,这对当地百姓而言,是件大好事,那怎么可能还会碰到困难。
莫不是你叶鸣想以低于市场的价位收购?”
叶鸣苦笑着说道:
“崔相爷,叶鸣不仅从没想过以低价收购或强行占有那些房屋,就是高于现在的市场价格,只要还在合理范围内,我也认了。”
“既如此,这一切都已在你的估算之中,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崔朝英很是不解地看着叶鸣。
在前世,虽不在房地产行业就职,但也耳闻目睹了不少拆迁过程中的猫腻。且不说时有发生的,开发商依仗各种势力,强行拆迁的违法恶行,就是那些钉子户产生的缘由,叶鸣也是略知一二。
叶鸣根据这些记忆,向崔朝英解释道:
“如果只是单独购买一处房产,确是如此,房主就是想多卖些钱,也无法提出过分的要求,因为你想卖,对方还得愿买,谈不拢,卖家完全可以另找别处的房子。
但改造柏树弯,这一买卖规则却不适用了。
一旦人们知道买家是要大规模改造或重建,自己名下本不值钱的破旧房屋,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甚至决定着整个项目的成败。那人们出于天性,想着多卖些银子,就不会轻易出手,而是待价而沽,甚至会漫天要价。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越往后,人们的贪念就越盛,提出的出售价码就越高,原本十几两的破房子,就是要到上百两、上千两也是可能的。
在这些人看来,不论自己房屋的大小,也不管其多么破旧,只要地契在自己手里,就能卡住开发商的脖子,不论是多么大的工程,没有他的同意,就无法开工。
在这种情况下,不漫天要价,那才怪呢。”
崔相爷开始听得都有点发懵,可他细细琢磨,这小子分析预测的似乎也有一定道理。人性的贪欲是无止境的,只要筹码在他手里,而且缺他不可,那就什么梦都敢做,什么价都敢提出。
这确实是个问题。可怎么解决,就算是崔朝英混迹官场多年,经验十分老道,过去也从未碰到如此情况,更想不出个应对法子来。
只得开口说道:“叶公子所虑确有道理,遇上个泼皮无赖,还真会如此。不知你可有应对之策?”
“办法还是有的,只是仅凭叶鸣个人或名下商号,却难以办成。非官方出面调停不可。”
叶鸣的话音刚落,崔朝英的脸色已变得肃然,原来这小子的包袱在这里,怪不得他先是无缘无故将此事告知了江儿,现在一听自己叫他,便一刻不停地跑了来。
必是想要本相出面帮他,哼,你把本相当作什么人了。
崔朝英自以为看透了叶鸣内心的动机和目的,便冷声问道:
“那你是想让官府出面,强行驱赶当地民众,强行拆迁那些房屋吗?”。
“相爷您理解错了,要办成此事,叶鸣确需帝都官府相关衙门的援手,但绝不是强行拆迁驱赶。
如此作法,不仅与草民初心相悖,还会损害百姓利益,搞得天怒人怨,背上一世骂名。
别说改造柏树弯本就是个无利可图,或只有微利的项目,就算是利润多么巨大,叶鸣也不会动那种心眼的。”
“那你要官府如何插手此事?”崔老爷子七分不解,三分不屑地追问道。
叶鸣并不特别在意老爷子的情绪变化,和对自己的误解。
叶鸣早已通过多种渠道了解到,崔家家教甚严,这位当朝左相和国舅爷,虽在朝廷政务上,没什么大的功绩可言,但洁身自好却是出了名的,别说是违规违法之举,就是那些模棱两可的繁琐小事,他也要尽可能躲远些,生怕沾上污迹,坏了自己名头。
当初崔臣江拜自己为师,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有亲自出面,由此可见,他是多么的谨慎。
但对那些能增加自己在官员和百姓中的声誉,又与自己没有利益关联,也不会令他人猜测和怀疑到,其中暗藏猫腻的事,他还是很乐意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