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面色如墨,目光死死盯着阵前耀武扬威的黄忠,指节因用力攥紧马鞭而泛白,对身旁诸将沉声道:“这老匹夫屡坏我计、折我大将,谁愿出阵将其拿下?”
话音未落,队列中猛地冲出一骑,金盔银甲映着晨光,腰间一串铜铃随着策马动作叮当作响,正是江东名将甘宁甘兴霸。
“大都督放心!末将愿往!”甘宁声如洪钟,话音未落已拍马出阵,手中鲨齿龙牙刀在阳光下闪着寒芒,远远便朝着黄忠怒吼:“黄忠匹夫!休要在此猖狂,你家甘爷爷来会你!”
这甘宁本是巴郡锦帆贼出身,早年啸聚长江,以勇悍闻名,后投黄祖不得重用,转投孙策麾下,凭一身武艺与胆识屡立奇功。
历史上“百骑劫曹营”的壮举,便是他率数十精锐夜闯曹营、全身而退的传奇。
论武艺,他在江东军中是与孙策、太史慈相提并论的存在,堪称数一数二的猛将;论胆略,更是敢率数人硬撼敌军大阵的狠角色,此刻主动请战,正是欲凭一己之力挽回江东军颜面。
黄忠见甘宁出阵,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人甲胄鲜明、气势凌厉,一看便知是劲敌。
他不慌不忙,轻轻一磕马腹,胯下战马稳步向前,恰好与疾驰而来的甘宁对面而立。
眼看甘宁手中龙牙刀高高举起,借着马力劈出势大力沉的一刀,刀锋带着呼啸的风声直逼面门,黄忠却依旧神色淡然,只在刀锋将落未落的瞬间,手腕轻转,凤嘴刀斜斜上撩,刀背精准地撞在龙牙刀的刀刃内侧。
“叮!”
一声脆响,甘宁那牟足了劲的一刀,竟被这看似轻柔的一挡卸去了大半力道,余下的劲道撞在空处,让他浑身气血翻腾,只觉胸口发闷。
那感觉,就像卯足了劲要打一拳,却狠狠砸在棉花上;又似喷嚏憋到极致,却被人猛地按住下巴,痒意憋在鼻腔里,难受得浑身发紧。
二马交错而过,甘宁忍不住勒住战马,绕着圈子调整气息。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刚才双方交手半个回合,看似是打了个平手。
可甘宁征战多年,从未有过这般憋屈的交手,明明是自己先出手,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
这哪里是平手,分明是自己落了下风!
可甘宁素来好胜,越是强敌,越能激发他的斗志,片刻后便调转马头,双眼死死盯着黄忠,再次催马冲锋,这一次,马蹄踏得地面尘土飞扬,速度比刚才更快了数分。
“再来!”甘宁大喝一声,龙牙刀再次劈出,招式与方才相似,却在力度与速度上强了三分。
他不信自己这全力一击,还会被这花甲老将轻松化解。
黄忠见状,终于收起轻视之心,双腿夹紧马腹,战马应声加速,凤嘴刀横握胸前,在双方错马的瞬间猛地斩出。
“铛!”
两刀相撞,火星四溅,震耳欲聋的巨响传遍三军阵前。
甘宁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双臂发麻,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才稳住;而黄忠却稳如泰山,端坐马上纹丝不动,连披风都未曾晃动半分。
“这老匹夫!都这把年纪了,力气怎的比我还大?”
甘宁心中暗骂,拨马退回本阵时,已悄悄攥紧了刀柄。
他本以为黄忠年老力衰,即便武艺精湛,也难敌自己年轻力壮,可方才两招下来,无论是技巧还是力量,自己都落了下风。
“好!”
双方阵中同时爆发出喝彩声。
荆州军为黄忠的稳如泰山欢呼,江东军则为甘宁的悍勇鼓劲。
战鼓声陡然变得急促,周瑜与刘磐都亲自下令,让鼓手将鼓点擂得震天响,为自家大将助威。
不等喘息片刻,甘宁再次拍马冲出。机巧比不过,力量也逊一筹,他只能靠着战马提前加速抢得先手,试图以快打慢拖垮黄忠。
黄忠依旧不紧不慢,调转马头后稳步冲锋,凤嘴刀招式简单却精准,每一刀都劈在甘宁招式的破绽之处。
战场上的刀法本就不同于江湖花哨招式,讲究势大力沉、一击制敌,来来去去不过劈、砍、斩、剁四式,远没有枪法那般灵活多变。
可这两位用刀高手,却将基础刀法演绎到了极致:黄忠的刀看似缓慢,却总能后发先至,角度刁钻得让甘宁避无可避;甘宁的刀迅猛凌厉,却屡屡被黄忠以最小的力道化解,每一次格挡都要耗费更多力气。
甘宁心中打着算盘:“你这老匹夫年近花甲,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候,我年轻力壮,耗也能耗死你!”
可他没料到,黄忠的刀法早已臻至化境。同样的招式,黄忠总能以最省力的方式打出最大的威力,而他为了挡下黄忠刁钻的攻击,不得不扭曲身体、变换姿势,用不习惯的发力方式硬抗,体力消耗比黄忠快了数倍。
三十回合、四十回合、五十回合……
战鼓声中,两人已斗得难分难解,可明眼人都能看出,甘宁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额头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呼吸也变得粗重。
而黄忠依旧气息平稳,凤嘴刀的力道丝毫不减,甚至在第五十回合时,一刀逼得甘宁险些从马背上摔落。
“呼……呼……”
甘宁勒住战马,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的龙牙刀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这三十多岁正当壮年的大汉,竟被花甲老将耗得先撑不住了!
由此看来,持久与否和年龄无关,还得看个人的技巧精湛与否啊!
阵前的周瑜见此情景,脸色越发难看,甘宁已经是自家军中数一数二的猛将,连他都奈何不了黄忠,江东军中还能有谁挡得住这老匹夫?
而城头的刘磐则喜出望外,忍不住拍手叫好,城中守军的士气,也随着黄忠的压制住了敌方大将,而节节攀升。
眼看又是一个回合,甘宁骑在马上的身体,被双方交手的巨力震的晃动不已、几欲落马,倘若再不出手救援,败亡就在眼前,江东军中,终于有人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