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乱世,诸侯割据,军阀混战不休,各州势力盘根错节,彼此间多有渗透。
或遣细作潜伏,或收买对方将校,每家军队中皆难免掺杂沙子,军情消息往往能跨越州郡边界,以惊人速度传播。
剑门关被汉军攻破的消息,便如一阵裹挟着寒意的狂风,自益州北部席卷而出,短短三五日便传遍大汉十三州,而最先被这股狂风扫中的,便是益州治所成都。
彼时的成都城内,刘璋正于州牧府邸的后花园中设宴作乐。
暖春时节,园中风和日丽,牡丹开得正盛,十余位舞姬身着华服,随着丝竹之声翩跹起舞,身姿曼妙。
刘璋端坐主位,左手持酒盏,右手轻击案几,脸上满是惬意。自张任镇守剑门关后,他便以为益州北部坚如铜墙铁壁,汉军再难南下,是以日渐懈怠,将州中军务抛诸脑后,终日沉溺于酒色歌舞之中。
“主公,此舞名为《凤求凰》,乃蜀中乐师新作,您看这舞姿是否合心意?”身旁的贴身侍中笑着进言,试图讨刘璋欢心。
刘璋眯眼望着舞姬,刚要开口夸赞,却见一名卫兵浑身是汗,跌跌撞撞地闯入后花园,连礼仪都顾不上,跪在地上高声禀报:“主公!大事不好!剑……剑门关被汉军攻破了!张任将军兵败被俘,汉军已向成都方向进军!”
“哐当”一声,刘璋手中的酒盏掉落在地,酒液泼洒在锦缎地毯上,晕开一片湿痕。
原本悠扬的丝竹声骤然停止,舞姬们惊慌失措地停下动作,面面相觑;在场的官员们也纷纷变了脸色,后花园中祥和的气氛瞬间被恐慌取代。
“你……你说什么?”刘璋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手指着卫兵,“剑门关乃天险,张任素有将才,前些日才刚刚传来捷报,说斩杀万余汉军精锐,这才几天?怎么可能就被攻破了?你敢谎报军情,扰乱人心?”他不愿相信这个消息,只当是卫兵弄错了。
那卫兵磕头如捣蒜,额头磕得通红:“主公!千真万确!消息是从剑门关逃回来的士兵亲口所说,如今成都城外已有不少流民涌入,皆是从北部逃来的百姓,都说汉军已过剑门,正向南推进!”
刘璋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双腿一软,若非身旁的董和及时扶住,险些瘫倒在地。
他定了定神,指着停下的舞姬乐师,厉声下令:“快!快!你们都下去,赶紧下去。来人,给我召成都文武百官入府议事!再派人去城门口,将从剑门关逃回来的将校全部带过来,我要亲自询问详情!”
命令下达后,府邸内顿时忙碌起来:侍从们匆忙遣散舞姬乐师,衙役们快马加鞭前往各官员府邸传召,卫兵则分批赶往城门,搜寻从剑门关溃逃的蜀军将校。
刘璋再也无心享乐,快步走向前堂,一路上脚步虚浮,脑海中满是“剑门关破”的消息。
他虽然昏庸,却不是傻瓜,当然知道剑门关就是益州的门户。此关一破,成都便无险可守,汉军若长驱直入,自己父子两代苦心经营的益州基业,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半个时辰后,成都文武百官陆续赶到州牧府邸前堂,其中既有长史黄权、从事王累等主战派,也有别驾张松、参军法正等暗中与汉军有往来的官员。
众人见刘璋面色惨白,堂内气氛凝重,皆不敢多言,静候主公开口。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几名衣甲残破、满身污秽的蜀军将校被卫兵押了进来。他们皆是从剑门关逃回来的中层将领,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与惊魂未定的神色。
刘璋见到他们,急忙上前,抓住一名将校的手臂问道:“快说!剑门关到底是怎么被攻破的?张任将军是如何兵败的?汉军有多少人马?”
那将校被刘璋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颤声回道:“主公……汉军动用了会飞的怪物!那怪物犹如巨大的气囊,下面悬挂着吊篮,载着汉军从天上飞过了剑门关,悬在城头上空!
弟兄们从未见过这等景象,都以为是天兵天将下凡,军心大乱,无人敢战……大都督和军中的将军们都被震惊的呆立当场,大军无人指挥,汉军趁机冲关,剑门关就破了,大都督也被汉军擒获。
属下等人不愿被汉军俘虏,趁汉军不备,拼力逃出,临走时看到汉军主力,约莫还有八万余人。只怕此时正在往成都杀来,请主公早做防备。”
“会飞的巨大怪物?天兵天将?”刘璋听得目瞪口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世间怎会有此怪物?你莫不是在骗我?”
另一名将校急忙补充道:“主公,属下所言句句属实!那怪物在天上悬了一个多时辰,阳光下能看清上面的神兽图腾,下面的吊篮里确实有人!弟兄们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能打仗?若非属下侥幸从乱军中逃出,恐怕也已成为汉军的俘虏!”
百官们听闻“飞天破关”的细节,也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认为是汉军“得天助”,益州恐难抵挡;有人则怀疑是将校们畏战,编造谎言推卸责任。
黄权、王累等主战派虽心有疑虑,却也明白剑门关已破,当务之急是商议如何抵御汉军;而张松、法正则暗中交换眼神,心中已有了各自的盘算。
刘璋望着堂下争论不休的百官,又想起将校们描述的会飞的怪物,心中愈发慌乱。
他知道,自己的安逸日子已经到头,一场关乎益州存亡的危机,正随着汉军的南下,一步步逼近成都。
前堂内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却始终无人能拿出切实可行的对策,刘璋坐在主位上,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门铁壁”,竟会以如此离奇的方式被攻破,而益州的未来,也在此刻变得一片迷茫。
“难道,当真是天要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