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画面陡然一转,已是另一番天地。】
【苍莽群山横亘眼前,像被巨斧劈开的混沌,棱角上还沾着未褪尽的霜气。】
【土地公公佝偻的身影在乱石间行走,他仰着脖子喊,声音被风撕成细片:“大圣!大圣!!”】
【“这猴头,又躲到哪片云彩后面去了?”】
【他眯着眼瞅遍了崖顶的劲松、岩缝的枯草,连半片猴毛都没瞧见。】
【忽然,掌心传来一阵异动。】
【那根攥了几百年的拐杖像是活了过来。】
【紧接着“噌”地从他汗津津的手里滑出去。】
【土地公公“哎”了一声,慌忙去抓,可那拐杖竟像长了翅膀,在乱石堆里蹦跳着飞旋。】
【一会儿贴着他的鼻尖掠过,一会儿又蹿上丈高的崖壁,在石缝里探头探脑,活脱脱是只戏耍老汉的灵猴。】
【“你这老伙计,跟着大圣学坏了!”】
【土地公公气得吹胡子,可腿脚哪赶得上这活物?】
【追得急了,他索性停住脚,脑门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花白的胡须上。】
【眼珠子在布满红血丝的眼眶里转了三圈,他忽然背过身去,故意重重咳嗽两声,只用眼角余光偷偷往斜后方瞟。】
【嘿,还真灵!那拐杖正乖乖趴在块平整的青石上对着他的背影,像是在偷偷乐。】
【土地公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嘴角刚翘起来,突然猛地一扑。】
【原以为能稳稳攥住,却“咚”的一声撞在道看不见的墙!】
【那墙软中带硬,像撞在裹着棉絮的石碑上,震得他老骨头都发颤。】
【他“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屁股磕在尖石上,疼得倒抽冷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西游世界。
猪八戒看到这一幕,笑着拍着沙僧的大腿:“这世界谁那么皮,唯有那弼马温。”
“就知道整人。”
沙僧那个无奈:“大师兄都去帮你敲果子去了,你还说他弼马温?!”
“小心他听到揍你。”
“切,他在我身旁,我也这样说。”猪八戒轻哼一声:“我可不怕他。”
忽然。
猪八戒的大耳朵听到脚步声连忙露出谄媚的笑:“一定是猴哥回来了,我要去接他。”
【这时,天幕里。】
【那拐杖“咻”地飞起来,稳稳落在一朵突然冒出来的青莲花台上。】
【莲台浮在半空,可莲台上空落落的。】
【只有那根枣木拐杖横躺着,倒像是谁故意摆在那儿的诱饵。】
【“你这老头,瞎嚷嚷什么?”一个声音从莲台方向飘来,带着点戏谑。】
【土地公公眯着眼瞧了半天,正纳闷这空莲台怎会说话,莲瓣突然轻轻一颤。】
【佛抛流云纹先于身影浮现,接着是毛茸茸的手腕,再往上,金睛火眼在莲台中央缓缓睁开。】
【接着是全身。】
【“给。”猴子漫不经心地抓起拐杖,随手往土地公公那边一丢。】
【拐杖在空中打着旋儿,稳稳落在老汉伸出的手里。】
【土地公公连忙接住,他咧开没牙的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菊花,语气却带着点委屈。】
【“大圣啊,我找你找得好苦!翻了八座山,趟了四条河,脚底板都磨出茧子了!”】
【猴子盘腿坐在莲台上,宽袖垂下来,遮住了毛茸茸的手。】
【他慢悠悠开口:“苦乐自个儿尝,福祸自个儿算。”顿了顿,金睛扫过老汉冻红的鼻尖,“你找我做什么?”】
【“还能为谁?”】
【土地公公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声音低了八度,带着点心疼。】
【“还不是沉香那娃!他找你的路,可比我难走百倍。”】
【他往莲台跟前凑了两步,拐杖拄得更紧了:“我看着他,心里像被猫爪挠似的。】
【大圣啊,我知道你是想磨练他,】
【可人家还是个娃娃呀,肩膀窄得像根豆芽菜,随便磨一磨,差不多就成了。”】
【“那万一……万一磨出个三长两短来……”话没说完,他突然吸了吸鼻子,肩膀猛地一抖。【
【“阿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来。】
【猴子见此,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在山谷里回荡,惊得岩缝里的小松鼠“噌”地蹿上树梢。】
【“还是这老毛病啊你。”】
【土地公公揉揉发红的鼻尖,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我看见你就高兴。一高兴就打。】
【不碍事的,不碍事。”】
【“我指的不是这个。”猴子摇摇头,金睛里的笑意淡了些,语气沉了沉。】
【“是你糊涂的老毛病,一点没改。几千年都过去了,怎么还这么拎不清?”】
【他忽然提高声音,“你不是把那八个字给他了吗?!”】
【“土地公公连忙接话,又带着点恳求,“可他够诚心了啊……”】
【孙悟空双手合十,指尖凝着点淡淡的金光:“机运不到,不可强求啊。”】
【“大圣啊!”土地公公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就忍心看着沉香遭那么大罪过吗?】
【他昨夜梦见他娘,抱着棵小猴哭到后半夜,那哭声听得石头都心疼!”】
【听到这话,孙悟空的眼睫颤了颤,金睛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再次悠悠开口,声音里裹着点过来人的沧桑:“小人成仁,大人成佛嘛。”】
【“你看老孙,不就忍成佛了吗?”】
宝莲灯世界。
孙悟空听到这哀叹一声:“成了佛,还没有原来自在。”
“在这峨眉山也没有在花果山开心呢。”
“这佛终究是困了,我也困了,我的心呢。”
就在孙悟空感慨之时。
【天幕里的土地公公一听。】
【气得吹胡子瞪眼,拐杖往地上一顿,火星子都溅起来:“我看出来了!你倒是成佛了,两眼一闭,什么都能不管!】
【可人家娃娃是肉做的!淌的是血!】
【不是你这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经得住那么折腾!”】
【他往前凑了凑,几乎要戳到猴子鼻尖,“你到底管不管?!”】
【孙悟空缓缓摇头:“不管。”】
【土地公公猛地转身就走,背影在乱石堆里缩成个小黑点。】
【他边走边嘟囔,声音却故意扬得很高。】
【“你不管我管!反正我这老土地再修一万年也成不了佛,犯不着练出你那铁石心肠!】
【“你说什么?”】
【孙悟空望着他的背影,喉间滚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山风突然停了,莲台的花瓣开始片片消散,化作金芒融入阳光里!】